曲秀才疑惑地问:
“割去那些发辫,究竟要派何用场?”
“迂腐,”二爷不满地说,“你以为人家要真是你辫子?人家要是你们灵魂!那些丢辫子人,为什出现那样症状?不正是丢灵魂表现吗?”
“二爷,俺还是有些不明白,”曲秀才道,“德国人抓那些灵魂去又有什用处?”
二爷冷笑着,不回答。
众人不由得苦笑起来。笑罢,都低头,唏溜唏溜地喝茶。
冷场片刻,二爷鬼鬼祟祟地往外看看,生怕人偷听似,压低嗓门,说:
“还有更加可怕事呢,你们想听吗?”
众人都眼巴巴地盯着二爷嘴,静静地期待着。
二爷环顾左右,神秘地说:
”
“曲兄话终于沾边,”二爷绘声绘色地说,“那德皇特使见老佛爷,先行三跪九叩首大礼,然后就呈上本账。账本是用等小羊皮缝成,万年也坏不。特使说,德意志大皇帝说,决不让高密东北乡人民吃亏。占地亩,赔银子百两;毁坟座,赔银子二百两。杠杠银子,早就用火轮船发过来!”
众人呆片刻,顿时片哗然。
“他娘,占俺亩二分多地,只赔八两银子。”
“毁俺家两座祖坟,也仅仅赔十二两!”
吴大少爷猛醒道:
“哎呀二爷,俺似乎有些明白!这事,肯定与修铁路有关!”
“到底还是吴大少爷聪明,”二爷压低嗓门,更加神秘地说,“下面话,千万别去乱传——德国人把中国男人辫子,压在铁路下面。根铁轨下,压条辫子。根辫子就是个灵魂,个灵魂就是个身强力壮男人。你们想,那火车,是块纯然生铁造成,有千万斤重量,不喝水,二不吃草,如何能在地上跑?不但跑,而且还跑得
“咱家个要好朋友,王雨亭沛然先生,在胶州衙门里做幕,近日来,接数十起怪案——许多男人,觉醒来,脑后辫子,都齐着根儿让人给剪去!”
众人脸上,都显出吃惊神色,无人敢插话,都竖着耳朵,静听着二爷往下说。
“那些被剪辫子男人,先是头晕眼花,四肢无力,接着就精神恍惚,言语不清,成地道废人。”二爷说,“百药无效,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体内病。”
“难道又要闹长毛?”吴大少爷说,“俺听老人们讲过,咸丰年间,长毛北伐,先割辫子后割头。”
“非也,非也,”二爷道,“这次割辫,听说是德国传教士施魔法。”
“银子呢?银子到哪里去?”
“吵什?吵什?”二爷拍拍桌子,不满地说,“吵破天屁用也不管!告你们说吧,银子,都被那些二鬼子翻译、汉*买办们从中克扣去!”
“不错!不错!”吴大少爷说,“认识前屯炸油条小球吗?这小子,给德国铁路技师翻译家当三个月小听差,光每晚上伺候牌局子,捡掉在地上鹰洋,就捡半麻袋!嗨,只要是跟铁路沾点儿边,不管是乌龟还是王八,都发大财!要不怎说,‘火车响,黄金万两’呢!”
“二爷,”曲秀才小心翼翼地问,“这些事儿,老佛爷知道不?”
“你问?”二爷虎着脸说,“问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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