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面前摸她乳房那个德国技师嬉皮笑脸,瞬间便成龇牙咧嘴鬼模样。他努力地想把枣木棍子再次举起来砸眼前这个摸妻子胸乳洋鬼,但双臂又酸又麻,枣木棍子失手脱落。适才那致命击,已经耗尽他力量。但是他看到,在自己身后,已经举起树林般器械,有扁担,有锄头,有铁锹,有扫帚,更多是攥紧拳头。喊打声音震耳欲聋。那些帮闲铁路小工和二鬼子们,架起那个吓呆德国技师,冲出人群,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去,把那个受沉重打击德国技师扔在人堆里。
孙丙呆片刻,低下头,用软弱无力手,把压在妻子背上、还在古怪地颤抖着德国技师身体掀到边。德国技师插在妻子裤裆里双臂,仿佛大树根子,漫长得没有尽头。他看到妻子背上,沾满德国技师鲜血。他恶心极,真想呕吐。他只想呕吐,甚至顾不上把趴在地上妻子拉起来。是妻子自己爬起来。她凌乱头发下,那张瘦削脸上,沾满泥土、泪水和血污,显得是那样地丑陋可怕。她哭叫着扑进他怀里。他只想呕吐,连搂抱她力量也没有。妻子突然地从他怀里脱出去,扑向还在地上嚎哭两个孩子。他站在那里,不错眼珠地看着德国技师抽搐不止身体。
五
面对着德国技师死蛇样身体,他隐隐约约地感到,场大祸已经来到眼前。但他心里,却有个理直气壮声音在为自己辩护着:他们调戏妻子,他手已经插进妻子裤裆。他们还伤害儿女。所以才打他。如果他手插进你妻子裤裆,你能无动于衷吗?再说,并没有想把他打死,是他头太不结实。他感到自己义正词严,句句都占着情理。乡亲们都可以作证,那些铁路小工也可以作证。你们也可以问问另外那位德国技师,只要他还良心未昧,他也可以证明,是他们先调戏妻子,欺负孩子,才情急之下用棍子打他。尽管他感到情理在手,但他双腿还是感到酸软无力,嘴巴里又干又苦,那种大祸临头感觉占满头脑,驱之不散,挥之不去,使他丧失复杂思维能力。街上看热闹群众,已经有相当多,悄悄地溜走。路边摊贩,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东西,看样子也想及早地离开是非之地。大街两侧店铺,大白着天,竟然关上店门,挂出盘点货物木牌。灰白街道,突然变得宽广许多,遒劲小北风,刮着枯叶和碎纸,在空旷大街上滚动。几条毛色肮脏狗,躲在胡同里,汪汪地吠着。
他恍惚觉得,自己家,仿佛置身于个舞台中央,许多人都在看他们戏。从周围店铺门缝里,从临街人家窗眼里,以及从许多阴暗地方,射出道道窥测光线。妻子搂着两个孩子,在寒风中哆嗦。她用可怜巴巴眼睛看着他,正在乞求着他宽恕和原谅。两个孩子,把脑袋扎到母亲衣襟里,宛如两个吓破苦胆顾头不顾腚小鸟。他心,仿佛让人用钝刀子割着,痛苦无比。他眼窝子发热,鼻子发酸,股悲壮情绪,油然地生出来。他踢那个抽搐着德国技师脚,骂道:“你他妈就躺在这里装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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