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俺爹爹讲历史，小甲心中很欢喜。爹爹爹爹
不起，见过太后和皇帝。小甲也要当刽子，跟俺爹爹学手艺……
——猫腔《檀香刑·父子对》
夜渐渐深，小甲坐在暄腾腾
草铺上，背靠着席棚柱子，眼睛迷离，像只大兔子。灶膛里火焰映照着他年轻脸，从他油光闪闪嘴巴里不时地冒出
句似傻非傻话，塞进咱家回忆和叙说里——爹，皇帝
“他说得倒也在情在理，”太后道，“三行九作，缺不可。有道是行行出状元，赵甲，
看你就是这行里状元。”
皇太后封咱家为刽子手行当里状元，天大荣耀啊！咱家磕头不止。
“赵甲，你为大清朝杀这
多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又有袁世凯李莲英这些人替你说话，本宫就破次例，赏你个七品顶戴，放你回家养老。”太后将串檀香木佛珠扔下来，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去吧！”
咱家只有磕头。
“皇上呢？”太后道，“赵甲替咱杀这多人，连你那些亲信走狗都砍，你不该赏点东西给他？”
“就是把个大活人用刀子零碎割不让人家好死？”
是。
“跟皇上商量，要把这凌迟刑废。不是要变法吗？这就是变法，皇上啊，说得对不对哇？”
“对。”个郁闷声音从前面传过来。咱家大着胆子抬眼瞥，看到在皇太后左前方把椅子上坐着个人。他身穿明黄袍子，胸前绣着条鳞光闪闪金龙，头戴顶高帽，帽子顶上颗鸡蛋大珠子在闪闪发光。帽子下张容长大脸，白得像瓷。皇上，天老爷爷，这就是大清朝皇上啊。咱家当然知道让康有为那些人闹得皇上在太后面前不吃香，但皇上还是皇上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上！皇上说：
“亲阿爸说得对。”
杀多少人？”
九百八十七人。
“哟，这不是个杀人魔王嘛！”
小该死。
“你该死什，那些被你砍头才该死呢！”
咱家偷眼看到皇上从椅子上慌忙地站起来，手足无措地说：
“朕无所有，拿什赏他？”
“看呐，”太后冷冷地说，“就把你腾出来这把椅子赏给他吧！”
…………
六
“听袁世凯说你也想告老还乡？”
太后话里明显地透出嘲讽意思，咱家吓得三魂丢两魂半，连连地磕几个响头，说：
小罪该万死。小是猪狗样东西，不该让老佛爷操心。小不是为个人。小认为，刽子手虽然下贱，但刽子手从事工作不下贱。刽子手代表着国家尊严。国家纵有千条法规，最后还要靠刽子手落实。小认为，应该把刽子手列入刑部编制，让刽子手按月领取份银。小还希望朝廷能建立刽子手退休制度，让刽子手老有所养，不至于流落街头，小……小还希望能建立刽子手世袭制度，让这个古老行业成为种光荣……
太后威严地咳嗽声。咱家打个哆嗦，赶紧地闭住嘴巴，连连地磕头，嘴里嘟哝着：
小该死……小该死……
是。
“说赵甲，杀人时你是怕还是不怕？”
刚开始时怕，现在不怕。
“你去天津替袁世凯干什啦？”
小去天津替袁大人执次凌迟刑。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