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盏灯笼举到俺面前。
“钱知县,这是怎讲呢?”袁世凯冷
好好好好好好好啊!好戏开场啊——有孙丙站囚笼大街游行,中秋节艳阳照天地光明。站在那囚车上举目四望,但见得众乡亲伫立在大街两旁。但见得车前头衙役们鸣锣开道,但见得车后头兵马猖狂。刀出鞘箭上弦子弹上膛,德国鬼中国兵个个紧张。都因为昨夜朱八率众劫牢房,设巧计出奇谋换柱偷梁。若不是俺打定主意要上刑场,此时刻,神不知,鬼不晓,只有那小山站在这囚车上。朱八哥哥呀,俺孙丙辜负你和众弟兄片心意,害得你们命丧黄泉,首级挂在衙墙上。但愿得姓名早上封神榜,猫腔戏里把名扬。
——猫腔《檀香刑·孙丙游街》
朱八手像铁钩子样扣住俺喉咙,俺感到眼冒金花耳朵轰鸣眼珠子外突太阳穴发涨……俺知道小命马上要送终。不,不能这样死,俺这样死在朱八手里太窝囊。俺生是英雄,死也要强梁。朱八哥哥,孙丙知道你意思,你怕俺被檀木橛子钉,你怕俺受刑不过哭爹喊娘。你怕到时候,俺想死死不,想活活不成,因此你想把俺扼死,让德国鬼子阴谋败亡。朱八哥哥,松手啊,你把卡死就等于毁名节,你不知道,俺举旗抗德大功刚刚成半,如果俺中途逃脱,就是那虎头蛇尾、有始无终。俺盼望着走马长街唱猫腔,活要活得铁金刚,死要死得悲且壮。俺盼望着五丈高台上显威风,俺要让父老乡亲全觉醒,俺要让洋鬼子胆战心又惊。死到临头急智生:俺双手抠住他眼,膝盖将他小腹顶。俺感到股热乎乎东西淋下来,他手指松扣,俺脖子得解放。
在月光照耀下,俺看到在俺和朱八周围站着很多官兵。他们脸都在膨胀,就像被屠户吹鼓猪尿泡。有几张猪尿泡样脸压过来,俺双臂随即就被他们抓住,身体也被提拎起来。这时俺眼睛恢复正常,俺看到,叫花子头朱八,俺多年老友,身体侧歪在地上,像筛糠样颤抖着。他头上流出来许多蓝色东西,散发着热烘烘腥气。俺这才明白,方才导致他松开手爪原因——并不是因为俺反抗,而是他脑袋受到官兵沉重打击。
群士兵前呼后拥地架着俺,穿过仪门,越过戒石坊,停留在大堂前月台上。俺抬头看到,巍巍然大堂里已经是灯火辉煌。描画着袁世凯官衔灯笼高高挂在大堂前房檐上,高密县正堂灯笼退两旁。士兵们架着俺进大堂门,松手,将俺扔在跪石上。俺手扶地面站起来,双腿发软身子晃。个士兵在俺腿弯子上踹脚,俺不由自主地跪在石头上。俺双手按地,将腿抽到前边,坐着,不跪。
俺坐舒坦,抬头往上看去。俺看到袁世凯圆脸油光闪闪,克罗德长脸焦干枯黄。知县钱丁站在侧,弓着腰,驼着背,那样子又可怜又凄惶。俺听到袁世凯发问:
“堂下歹徒,报上姓名!”
“哈哈哈哈哈……”俺放声大笑阵,说,“袁大人真是贵人眼拙,俺行不改姓,坐不改名,俺就是率众抗德大首领,孙丙原是俺名,现在俺顶着大神岳武穆,正在这风波亭里受酷刑!”
“灯笼靠前!”袁世凯大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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