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离天亮还有段时间,趁着这个机会,您就把猫腔由来给俺讲讲吧。”小山子说。
好吧,小山子,好徒弟,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师傅就把这猫腔历史从头到尾讲给你听。
三
话说雍正年间,咱们高密东北乡出个名叫常茂怪才。他无妻无子,光棍人,与只黑猫相依为命。常茂是个锔锅匠,整日走街穿巷,挑着他家什和他猫,为人家锔锅锔盆。他手艺很好,人品端正,在乡里很有人缘。偶然个机会,他去参加个朋友葬礼。在朋友坟墓前,他想起这个朋友生前待自己好处,不由得悲从中来,灵感发动,番哭诉,声情并茂,竟然让死者亲属忘记哭泣,看热闹人们停止喧哗。个个侧耳恭听,都受到深深感动。人们想不到,锔锅匠常茂竟然还有那样副好嗓子。
这是咱们猫腔历史上个庄严时刻,常茂发自内心歌唱和诉说,比起女人们呼天抢地哭诉和男人们没有眼泪瞎咧咧,分明是高出根竹竿。它给予悲痛者以安慰,给予无关痛痒者以享受,是对哭哭啼啼传统葬礼次g,m,别开个局面,令人耳朵和眼睛都新鲜。就好像信佛看到西天
凯和克罗德阴谋落空。俺为功德圆满,俺为千古留名,俺为忠信仁义,竟毁数条性命。罢罢罢,挥手赶去烦恼事,熬过长夜待天明。
知县指挥着衙役,把俺和小山子拴在同块匪类石上。囚牢里点燃三根大蜡,囚牢外高挂起片灯笼。知县搬来把椅子,坐在牢门外边。透过碗大窗口,俺看到,在他身后,簇拥着七八个衙役,衙役后边,包围着群兵丁。膳房里火焰已经扑灭,但烟熏火燎过气味,却是越来越浓。
四更梆锣打过。
远远近近鸡叫声里,灯笼光辉渐渐黯淡,囚牢里蜡烛也烧下去半截。俺看到知县垂着头坐在椅子上,好像棵被霜打青苗,无精打采,不死不活。俺知道这伙计处境很是不妙,即便能保住脑袋,绝对要丢掉乌纱。钱丁啊,你饮酒吟诗潇洒劲儿哪里去?你与俺斗须夸美时张狂劲儿哪里去?知县知县,咱们不是冤家不聚头,明日死泯恩仇。
小山子,小山子,说起来你也是徒弟,你毁容入狱忠义千秋足够青史之上把名留。何必咬定不松口,非要说你是孙丙?俺知道虽然你供出实情也难免被砍头,但砍头总比檀香刑滋味要好受。
贤弟啊,你何必如此?俺低声地对他说。
“师傅,”他用更低声音说,“如果这样窝窝囊囊地被人砍头,不是白白地砸去三颗牙吗?”
你想想那檀香刑滋味吧!
“师傅,叫花子从小就自己折磨自己,朱八爷当年收为徒时,第课就是让俺自己往身上捅刀子。曾经练过苦肉计,曾经练过刀劈头。天下有叫花子享不住福,但没有叫花子受不罪,劝师傅还是自认不是孙丙,让他们给你来个痛快,让徒弟代你去受刑。徒弟代你去受檀香刑,成就还是师傅英名。”
既然你已经铁心,俺说,就让咱们兄弟并肩去闯那鬼门关,死出个样子给他们看看,让那些洋鬼子*党看看咱们高密人血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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