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装郭猫。爹说：
“咸丰年间，北京天桥来
父子两个，爹叫郭猫，儿子叫郭小猫。父子两个都会口技。你知道什
是口技吗？就是用嘴能够摹仿出世间各种各样
声音。”
他们会学猫叫吗？
“大人讲话，小孩子不要插嘴！爷儿两个在天桥卖艺，很快就有名气。爹那时还跟着余姥姥当外甥呢，听到消息，背着姥姥，
个人偷偷地跑到天桥去看热闹。到那里后，只见在块空场上，围大圈人。爹那时个子矮小，身体瘦弱，从人腿缝里钻进去。只见个小孩子坐在小板凳上，面前守着个帽子头。从道青色布帘背后，传出只公鸡打鸣声。只公鸡打鸣，然后就是远远近近几十只公鸡此起彼伏打鸣。听得出来这些打鸣公鸡里还有几只当年没扎全毛羽小公鸡初学打鸣声音。听得出来小公鸡边打鸣还边抖擞翅膀，发出扑楞扑楞声音。接着是个老婆子催促老汉和儿子起床声音。老头子咳嗽、吐痰、打火抽烟、用烟袋锅子敲打炕沿声音。儿子打呼噜声，老太太催促儿子声音，儿子起来，嘟哝声，打哈欠声音，摸索着穿衣声音。开门声，儿子到墙角上小便声音，接着听到打水洗脸声。老太太点火烧水声音，拉风箱声音。然后听到爷儿两个到猪圈里抓猪声音。猪满圈乱蹿声音。猪把圈门碰破声音。猪满院子乱跑声音。猪把水桶撞翻把尿罐碰破声音。猪往鸡窝里钻把鸡窝里鸡吓得咯咯哒哒惊叫声音。鸡飞上墙头声音。猪后腿被儿子扯住声音。爹上前与儿子起拉住猪后腿从鸡窝里往外拽声音。猪头卡在鸡窝里大叫声音。把猪腿用绳子捆住声音。爷儿两个把猪抬到杀猪床子上声音。猪在床子上挣扎声音。儿子用棍子敲打猪脑袋声音。猪挨打后发出声音。然后又听到儿子在石头上磨刀声音。爹拖过来只瓦盆等待着接血声音。儿子把刀子捅进猪脖子声音。猪中刀声音。猪血从刀口里喷出来先是滋到地上然后流到瓦盆里声音。接下来是老太太用大盆端来热水家三口手忙脚乱地褪猪毛声音。褪完猪毛儿子开猪膛往外取内脏声音。条狗凑上前来叼跑根猪肠子声音。老太太打狗骂狗声音。爷儿两个把猪肉挂在肉架上声音。顾客前来买肉声音。买肉人里，有老婆婆，有老头，还有女人和孩子。肉卖完爷儿两个数钱声音。数完钱家三口围在起喝黏粥声音……突然间那道青布帘儿被拉开，众人看到，帘子后边什都没有，只有个干巴老头子坐在那里。大家鼓起掌来。那个小孩子站起来，端着帽子头转着圈收钱，铜钱像雨点样落到帽子头里，也有些铜钱落在地上。——这件事是爹亲眼所见，半句谎话也没有——还是那句老话：行行出状元。”
三
爹讲完故事继续闭目养神，俺却深深地沉醉在故事里不愿意出来。爹讲又是个儿子和爹故事。俺觉得爹讲过所有儿子和爹故事其实都是讲俺爷儿两个自己故事。爹就是那耍口技郭猫，俺呢，就是那个端着帽子头在场子里转着圈子收钱小男孩——咪呜咪呜——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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