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着人跑,钻着人缝跑。跌倒后,连滚带爬,几乎被肖下唇手中梭镖刺中。梭镖刺到冰上,冰屑飞起。他也跌倒。爬起来继续跑。他爬起来继续追。不时地撞到人身上,女人,男人。——这熊孩子,撞什呢!——啊!——救命啊——杀人啦——支正敲着锣鼓行进队伍被冲撞得乱鼓点——几个头戴高帽坏人将帽子掉在地上——从陈鼻爹陈额、陈鼻娘艾莲——从袁腮爹袁脸——他也成“走资派”——身边绕过去——从王脚身边冲过去。看到母亲脸,听到母亲惊呼——看到好朋友王肝——听到身后声闷响,接着是肖下唇声惨叫——事后知道,是王肝悄悄地伸出条腿,使绊儿,让肖下唇前扑,嘴啃冰面,嘴唇磕破,门牙未磕掉算他幸运。肖下唇爬起来试图报复王肝,但王脚把他震慑住。王脚说:肖下唇你个小杂种,你要敢动王肝指头就挖出你眼珠儿!们家是三代雇农,王脚说,别人怕你,老子不怕你!
会场上已是人山人海。滞洪闸上,用木板和苇席搭建起个很气派舞台。那年头公社里专门养着拨人,搭建舞台,或者宣传栏,技术熟练,身手不凡。舞台上插着几十杆红旗,挂着红布白字横幅,台角两根高杆上绑着四个巨大喇叭,们到达那里时喇叭里正播放着“语录歌”:马克思主义道理,千头万绪,归根结底,就是句话,造反有理——造反有理——
热闹,实在是太热闹。在人群中,拼命往前挤,想挤到靠舞台最近地方。那些被冲撞人,毫不客气地用脚踹,用拳头擂,用胳膊肘子顶。费半天力气,衣裳溻透,身上青块紫块,不但没挤到前排,反而被挤出圈外。听到冰面发出“叭嘎叭嘎”声响,心中产生不祥预感。这时,大喇叭里传出个公鸭嗓子男人吼叫:批斗大会马上开始——请贫下中农们安静——前排坐下来——坐下来——
转到滞洪闸西侧,那里有三间储放备用闸板仓房。从房后,脚蹬砖缝,手把房檐,个鹞子翻身,翻上去。匍匐瓦垄,悄悄爬上去,爬到屋脊,探头出去,成千上万群众,数不尽红旗,尽收眼底,湖面上冰耀眼。舞台西侧,几十个人蹲在地上,都垂着头。知道这些就是待会要上台陪斗本公社牛鬼蛇神们。肖上唇对着麦克风大声吼叫。这个落魄粮库保管员,做梦也没想到还有步官运。“w.g”开始,他就领头造反,成立“风,bao造反兵团”,自任司令。
他身上穿着洗得发白、打深色补丁旧军装,胳膊上戴着红色袖标。头发稀疏、秃头顶在太阳下闪烁光芒。他学着那些们在电影里看到过大人物讲话:拖着长腔,只手叉腰,只手挥舞着,做着各种各样姿式。他声音被高音喇叭放大到震耳欲聋程度。群众喧闹声犹如拍打岩石浪潮。肯定是有人在会场上捣乱,此处刚刚安宁,彼处又轰然而起。有点担心母亲和村里那些老人们安全。搜索着她们。但冰反射阳光,耀花眼。寒风从后边吹透破棉袄,感到很冷。
肖上唇挥手,十几个手持长木杆子、臂带“纠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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