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沿着这个大胡子男人
脸，
行行地滚下来。
与此同时，王胆发出阵令人毛骨悚然、撕肝裂胆般哭叫声。
机船与木筏紧挨着时，姑姑探身，伸出
只手。
陈鼻摸出把刀子，凶神恶煞般：把你魔爪缩回去!
姑姑平静地说：这不是魔爪，这是只妇产科医生手。
臂向前，去救
妻子。
在小狮子跳入水中那瞬间，心中便画个大大问号。事后，小狮子报功似对说，她嗅到血味道，是那种产妇特有圣洁血味道。她同时也看到王胆腿上血。她故意跳到水中——当然这行为也可以做别解释——借此拖延时间，她冒着被淹死危险拖延时间，她说她对着河中神灵祈祷着：王胆，你抓紧时间，快生啊，你快生啊，只要孩子出“锅门”，就是条生命，就是中华人民共和国个公民，就会受到保护，孩子是祖国花朵，孩子是祖国未来。当然，她说，这点小聪明，根本瞒不姑姑，撅尾巴，姑姑就知道要拉什
屎。
等们把小狮子和另名计划生育干部救上机船时，王家木筏已划出起码三里之遥。而此时，机动船又熄火，秦河满头大汗，遍遍地发动机器。姑姑,bao跳如雷，小狮子和那名计生干部趴在船边，头伸到舷外，哇哇地吐水。
姑姑跳阵，突然冷静下来。她脸上浮现出种悲凉笑容。线阳光从云层中射出，照着姑姑脸，也照着浊浪滚滚河面，使姑姑像个末路英雄。她坐在船舷，低声对秦河说：别装，都别装。
秦河怔下，下子就将机器发动起来。机船如离弦之箭，直冲着王家木筏而去。
鼻子酸，心中猛省，大声喊：陈鼻，快把姑姑接上筏去!让姑姑给王胆接生!
用木杆勾住筏子立柱。姑
拍打着小狮子脊背，偷眼看着姑姑，姑姑时而低眉垂眼，时而咧嘴笑。她在想什呢?猛然想到，姑姑已经四十七岁，她青春岁月早已结束，现在，她正在中年路上行走，但她饱经沧桑脸上，已经显出老者凄凉。想起母亲生前不止次地说过，女人生来是干什?女人归根结底是为生孩子而来。女人地位是生孩子生出来，女人尊严也是生孩子生出来，女人幸福和荣耀也都是生孩子生出来。个女人不生孩子是最大痛苦，个女人不生孩子算不上个完整女人，而且，女人不生孩子，心就变硬，女人不生孩子，老得格外快。母亲话是针对姑姑而说，但母亲从来没有当着姑姑面说过。姑姑老，是不是真与没生孩子有关?姑姑已经四十七岁，如果抓紧时间结婚，是否还有生孩子可能?但能够成为姑姑丈夫那个男人，到底在哪里呢?
姑姑船很快就追上王家木筏。接近木筏时，秦河放慢速度，小心翼翼地向前靠拢。
王脚立在筏尾，手持长杆，金刚怒目，摆出副拚命架势。
王肝抱着陈耳，坐在筏头。
陈鼻在筏中，揽着王胆，哭着，笑着，喊叫着：王胆，你快生啊!快啊!生出来就是条性命啊!生出来她们就不敢给咱捏死啊!万心，小狮子，你们败!哈哈，你们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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