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
呢，担心什
?姑姑举起双手，说，你应该信任这双接生过二万名婴儿
手。
小狮子把姑姑
只手抓住，贴在自己脸上，像个撒娇女儿，说：
鸡爪面如活鬼，生在这样人家，这两个孩子等于跳进
苦海。姑姑毁她们也救她们，现在好，二〇〇〇年元旦之夜，她们降生在胶州城人民医院，是千年宝宝，父亲是著名茂腔演员，母亲是时装店老板，去年春节晚会，她们姐妹双双上电视表演节目，唱茂腔名段《赵美蓉观灯》，“茄子灯，紫生生；韭菜灯，乱蓬蓬；黄瓜灯，身刺；萝卜灯，水灵灵；还有那打拳瞪眼蟹子灯，咯咯下蛋母鸡灯……”她们爹娘专门打电话来让收看胶州台电视节目，看得啊，泪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
还有这个，姑姑指着个斗鸡眼泥娃娃说，原本应该降生在东风村张拳家，但是被毁，虽说不能全怨姑姑，但姑姑有责任。这小子九九五年七月降生在东风村张拳二闺女张来娣家。张来娣来找，她已经生两个女孩，再生就是超计划生育，姑姑虽然当年被她爹打破过头，说不尽恩恩怨怨，但姑姑还是将这个本来应该由她娘生孩子还给她。他本来是她弟弟，现在却成她儿子。这秘密也只有姑姑知道，现在透漏给你们，你们要守口如瓶。这小子是个坏种，知道姑姑怕青蛙，曾经用纸包着青蛙将姑姑吓晕过去，但姑姑不恨他，花花世界，缺不可，好人是人，坏种也是人……
最后，姑姑指着刚刚放进木格子里那个泥娃娃，说：你们认识他吗?
眼含着泪说：姑姑，您别说，认识他……
小狮子说：姑姑，这个孩子，很快就要降生，他爹是个剧作家，他妈妈是个退休护士……姑姑，谢谢您，已经怀孕……
先生，对您写这些，您会不会认为是痴人写梦?承认，姑姑心理，确实发生些问题，太太因为盼子心切，神经也有些不太正常，但希望您能谅解她们，理解她们。个自认为犯有罪过人，总要想办法宽慰自己，就像您熟知鲁迅小说《祝福》中那个捐门槛祥林嫂，清醒人，不要点破她虚妄，给她点希望，让她能够解脱，让她夜里不做噩梦，让她能够像个无罪感人样活下去。顺从着她们，甚至也努力地去相信她们所相信，应该是正确选择吧。尽管知道那些有科学头脑人会嘲笑，那些站在道德高地上人会批评，甚至会有个别有觉悟人会向有关方面控告，但也不想改变，为这个孩子，为姑姑和小狮子这两个从事过特殊工作女人，宁愿就这样愚昧下去。
那天，姑姑拿出听诊器，煞有介事地为小狮子听诊。小狮子袒腹仰躺，满面幸福；姑姑凝神细听，神情严肃。听诊完毕，姑姑用她那只被母亲多次赞誉过手，抚摸着小狮子腹部。姑姑说：有五个月吧?挺好，胎音清晰，胎位正确。
六个多月，小狮子满面含羞地说。
起来吧，姑姑拍拍小狮子肚子，说，虽然年龄大些，但建议你还是自然分娩吧。是反对剖腹产，个没经过产道分娩母亲，体会不到完整母亲感觉。
有些担心……小狮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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