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户户种花街街流水美景,如今已变得满目疮痍,花朵凋零破败,囚车碾压着山茶花花瓣,混合着青石砖上残留血迹,有种令人心悸绝望。
远远,就可以看得到道路尽头五华楼,宏伟建筑之上依旧可以看得到精美木雕,这座南诏时期就建造外宾楼,就算是忽必烈也没有下令毁坏,反而大理城破之后,把大军驻扎在此处。而与往日不同,便是五华楼上招展旌旗,都是异国文字高泰祥囚车吱吱呀呀地停在五华楼前面广场上,而他本人则被士兵带到广场上那个新搭建木台之上。
这是要当众行刑,好给依旧怀有异心大理臣民个下马威。
高泰祥木着张俊容,背缚双手背在身后,背脊挺得笔直,正午阳光当头而照,在他身周形成层金黄色光晕,竟让人有种不容侵犯威
正午烈日炽热毒辣,刚刚经历战火大理城中,触目所及都是残垣断壁。原本花木扶疏郁郁葱葱街道血迹斑斑,碧波荡漾洱海之上,还飘浮着数具被泡涨尸首。远处青翠苍山之上,冒着数道滚滚浓烟,在焚烧着战死或拒绝投降而被杀死大理士兵。
城中到处是全副武装蒙古兵,都梳着可笑婆焦发式,对于这种类似中原孩童留三搭头,却完全没有人敢当着他们面嘲讽,所有被驱赶到路边大理白族百姓,均低头或沉默或低泣或压抑着胸中愤怒,直到辆囚车吱吱呀呀地从南门缓缓驶来。
高泰祥站在囚车之中,不禁暗自庆幸这帮蒙古兵们为彰显他们仁慈,早上还特意派人给他洗个澡换新衣,遮盖住被用刑之后伤痕累累身体,至少现在他除衣着简单神色憔悴站在囚车中狼狈点之外,还算有些大理相国体面。
眼见着道路两旁自己臣民们眼中闪过震惊与绝望,高泰祥心如刀割。是他和段兴智无能,在大理城破时候没能与大理共生死,反而分别带兵弃城而逃,才让上天恩赐大理古城遭受战火肆虐。
高泰祥直认为,大理就是属于高家。虽然不管从前还是现在,大理皇帝都姓段。
大理国从第四位皇帝段思聪在位期间,高氏家族取代董氏夺得相位,从此便权倾朝野,甚至在他曾祖父高升泰时废段正明自立为帝,虽然在两年后把皇位又还给大理段氏,但大理权柄直牢牢地握在高家手中,代代相传。只要大理在位皇帝有点点不听话,就可以要求对方去无为寺避位为僧,换个听话段家人来当皇帝。事实上,前前后后也有八位段家皇帝去无为寺出家。
所以在大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皇帝仅仅是个摆设,而真正掌权,是当代高家相国。
高家有祖训,永远不得篡夺段氏皇位。高升泰曾经违背祖训,至今连高家祖坟都没有资格埋进,所以尽管心有不甘,高泰祥也恪守着祖训,不越雷池步。因为他知道,这世间没有哪个皇族能从而终,如果高家篡段家皇位,终有天别人也会把高家取代。
可是这如今,眼看着整个大理,都要不复存在。
看着街边两旁大理百姓依次茫然地双膝跪地,高泰祥被他们眼中目光注视,甚至要比头顶上火辣辣阳光还要难熬,背上汗如出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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