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不学无术,但察言观色本领却是等。见自家皇兄表情松动,便立刻撩衣袍,大大咧咧地坐在扶苏对面。他心情颇佳,甚至还不忘跟旁绿袍青年示威似龇龇牙。
绿袍青年熟视无睹,低着头专心地用药杵摆弄着青金鼎中药泥。
胡亥盯着那尊青金鼎和旁边瓶瓶罐罐看片刻,朝外面嚷道:“孙朔!把六博棋呈上来!”
刚挥挥手让那些侍卫退下,扶苏就注意到走进亭台手中捧着盒六博棋小内侍,相貌有些眼生。他随口问句:“这不是孙朔吧?”原来那个孙朔他经常见到,是个圆脸少年,长相憨厚。而现在这个相貌青涩,还不知道有没有胡亥年纪大呢,到底是谁伺候谁呀?
胡亥闻言滞,旋即却理直气壮地纠正道:“他就叫孙朔!皇兄你记错,孙朔直长这样。”
盯着青金鼎火候绿袍青年,诚恳地叹口气道,“只是可惜毕之你。”
眼前这青年天纵奇才,十二岁就官拜上卿,结果因为做他侍读,做就是十几年,相当于隐居在高泉宫中,在朝臣眼中销声匿迹。扶苏知道对其最好回报,就是放对方出去做官。之前是以太年轻为借口,但现在对方已经在五年前就及冠,他却依旧不放手。扶苏有时换位思考,都觉得自己太过任性。
绿袍青年擦净阴阳燧之后,又换条绢布擦净双手,闻言微微笑道:“殿下言重,毕之甘之如饴。”
实际上,这并不是客气之语,他真很享受这种隐藏在幕后感觉。几乎每条政令他都有参与甚至发表意见权利,做官又有什意思呢?老老实实地写策论和政议还不定被真正决策者看到,又有何用?他现在愿望不是振兴家族,反而有些理解王翦为何低调。可惜武将不可能低调,除非不打算再上战场。
但谋臣完全可以。
扶苏皱皱眉,猜测原本孙朔恐怕凶多吉少。虽然其中必有缘由,但他毕竟不想多管胡亥事情,也就没有再细问。
皓月当空,嘲风如往常样,美滋滋地蹲在房檐上,低头偷窥妃子们后宫之争。
没办法,谁让他生活就是这无聊呢。
啧,自从阿罗那小子长大后,就变忙啦!就很少来房檐上陪它说话啦!真是不可爱……
嘲风心
两人相伴十多年,自是能分得清哪句是真心实意,哪句是随意敷衍。扶苏神色却并没有太过放松,只因这件事直令他耿耿于怀。他还想多说几句,却脸色变,沉声朝外面问道:“是谁?”
他话音刚落,个穿着赭红色长袍少年撩起帷幔,风风火火地冲进来。这少年肌肤白似雪,面如冠玉。身红衣他就如同团火焰般炽烈,本来凉爽亭台都仿佛因为他进入,而骤升温度。
“皇兄!陪下六博棋!”这闯入高泉宫无人敢拦少年,自然是始皇最宠小公子胡亥。他今年已经十六岁,却依旧少年意气,趾高气扬。
他身后跟着数个高泉宫侍卫,见扶苏目光投过来,连忙低头跪地。
扶苏按按微痛太阳穴,这样事情发生过不止次,他也不能真对这些侍卫做什惩罚。见胡亥眼中流露天真懵懂,扶苏心中不悦最终化为声叹息,从嘴边淡然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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