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面对面坐好,绿袍青年略直起身,勉勉强强地帮他束好发髻。
匈奴人般都是披发,冒顿不甚习惯地动动头,总觉得脖颈凉嗖嗖,冒着股寒气,这下瞌睡虫都跑光。对于这个听话俘虏,冒顿满意地龇龇牙,不客气地发号施令道:“接下来,需要匹马。”
青年上卿脸上表情只是略挣扎下,便低垂着眼帘,起身示意他跟上。
冒顿并不觉得对方有能力反抗,若是性格刚烈,在被发现劫持那刹那就高呼示警。时间拖越长,对方肯定就越惜命。况且从对方可以单独有个军帐、拥有军吏铠,还有丰盛足够饭食来分析,就知道对方在军中身份并不低。但又因为军帐较偏,也没有亲兵守卫来看守,可见这个人地位也没有高到失踪会马上引人注意地步,身体又赢弱地毫无战斗力,用来挟持再适合不过。
瓦勒寨中此时已经万籁无声,该出去巡逻还没有回营,该休息早就沉入梦乡,在寨内负责警戒士兵们都在放轻脚步地走来走去,只能听到窃窃私语声和晚风吹拂着旗帜而发出猎猎声响。
人劝阻。用经史子集来劝?他自己就应该熟读诸子百家,但还坚定不移地要弑父杀弟,就说明他骨子里依旧是草原上孤狼。
青年上卿心中虽然鄙夷着“异族人果真茹毛饮血”,但未尝没有丝羡慕。
若是……若是始皇驾崩,大公子登基,就再好不过。
青年上卿神色黯然,知道自己已是入魔障,始皇雄才伟略,乃世间难得明主。
也许,是因为他时间所剩无几,所以才格外急躁。
冒顿换好秦军战甲,梳着秦兵发髻,在黑暗中,高鼻深目五官也不是太明显,看起来就和个普通秦兵没什区别,根本没有人留意他手中看似随意拿着手弩,其实是对准走在他身前青年。
天时地利人和,就算谨慎如冒顿,都觉得他是在遭受二十二年不公平待遇之后,终于受到上天眷顾,丝毫没察觉走在前面青年脸上放松神情。
青年上卿是真不担心,反而欣然地带着冒顿王子去寨门口马厩。他虽然只身在王离军中,但身边却直跟着几个直属于扶苏亲卫。只是他想要私下同嘲风与鹞鹰聊天,便把他们遣得远些。也没过多久,他就带着个陌生人出军帐,只要不是傻,都会发现问题。
就是怕那些亲卫按捺不住,打草惊蛇。
青年上卿边思索着,边跟身后冒顿讲条件:“王子殿下说放条生路,
这刻,他有些理解始皇为何会无所不用其极地追求长生。
这大秦壮丽山河,才刚刚展露在脚下,又怎会舍得眼睁睁地放手给他人?
战甲穿再磨磨蹭蹭,刻钟时间也穿好。军吏铠铠甲是由甲片编缀而成,并没有衬材,身甲较长,穿在冒顿身上,倒显得有些短小。两肩上还有披膊,冒顿动动手臂,调整下铠甲松紧,示意这位绿袍青年帮他束发。
冒顿戏谑地看着他,绿袍青年眼中闪过丝暗怒,但依旧忍气吞声地让他坐下,打算绕到他背后。
“如此即可。”冒顿动动手中匕首,制止对方行动。他又怎可能把自己后背毫无防备地让给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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