藩抚着棺盖,想起母亲生为家庭操劳,对自己疼爱;想起母亲重病中,自己居然没有侍奉过天汤药,也没有聆听到母亲临终嘱咐;又想起早两天惊吓,差点就没命回家。时间,他肝肠寸断,心胆俱裂,积压在胸中个多月来悲伤和这几天恐惧,齐奔涌出来。他再也不能控制,便索性在灵柩边放声痛哭。曾国藩这哭,惹得曾府上下齐大哭起来,尤其是国兰姊妹,更是声娘声妈地叫喊着。过好阵,麟书拉起扶在棺木上儿子,说:“宽,”尽管儿子已官居侍郎,麟书仍习惯用乳名叫他,“你连日劳累,不要太悲伤。”麟书劝着儿子,自己已是老泪纵横。
自从道光二十年春天,曾国藩送别护送眷属来京父亲后,十二个年头过去,父子再未见面。今夜,曾国藩看着满头白发、向懦弱父亲,心中充满着怜悯。
“父亲大人,母亲她老人家这次得是什病?”
“心气痛,又加发黑脑晕。”
“她老人家病情,以往家信里,你老和弟弟们为何总不见说呢?”曾国藩疑惑地问。
“是想告诉你,你娘总不肯,怕影响你为皇上办事……”麟书似乎有满肚子苦水要向儿子倾吐,但他生性言语迟钝,且心中又甚是凄怆,时气闷语塞,话接不上来。国兰忙给父亲拿来水烟壶,麟书吸两口,用手擦着壶嘴,把它递给儿子。曾国藩摆摆手:“已经戒八年。”听父亲这句话,知道母亲在重病之中还这样体贴他,曾国藩心中愈加难受。他望着从幔帐里伸出头面黑漆棺材,泪水又流出来。家里老人几副寿器,是他专门从京里付回银子,托叔父置办,当时共办四具,还招呼每年为四具寿器加漆次,并按时寄回漆银。他还特地告诉弟弟,湘潭漆好,但要向内行多打听,因为国漆真假难辨,不要和别人起去买,以防*弊;加漆时,不要多用瓷灰、夏布,恐与漆不相胶粘,历久而脱壳。又关照弟弟不要叫黄二漆匠来漆,此人*诈,办事不可靠。他知道家里几位老人迟早要用,因而格外用心。但现在想着躺在里面永别母亲,不禁又悲从中来。
向能言快语国蕙见爹个劲地抽烟,知道爹老毛病又犯:越是有满肚子话要说,越是不知怎样说才好,最后便是默默地吸烟。她于是接过爹话头,对哥说:“三个月前,接到哥信,得知哥放江西主考,又蒙皇上恩赏个月假期省亲,全家都高兴,娘更欢喜,病都好几分,也间或可以下床走动,吩咐家里作准备,迎接哥回来。又是粉刷房子,又是做新衣——全家人每人做套。孙儿们读书不长进,就骂他们:‘过几天大伯回来,看你们有脸见?’儿子们哪件事没做好,就教训:‘等你大哥回来后,要告诉他!’好半个月,又因兴奋过头,躺倒在床上,口里整天念道:‘不要让就走,宽就要回来,让再看看宽吧!’”曾国藩忍不住又小声抽泣起来,国蕙也伤心得说不下去。家人送来两杯热茶,兄妹接过。喝口茶后,国蕙继续说:“到六月初十上午,娘病突然恶化,痰涌上喉,不能开口,满弟赶紧到镇上请来金太爷。金太爷也没办法,只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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