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亮基顺势说:“有诸公这等慷慨仗义,亮基有何困难不可克服?今有大事桩,恳请在座诸公帮忙。大家知道,自从发逆围城以来,朝廷急调七八千人马到长沙,饷银却时供应不上。这些人马和其他费用,每天约增加五千两银子开支。潘大人竭尽全力,勉强支撑二十余天。眼下藩库枯竭,再过几天,就要断银。旦断银,军心就会涣散,其后果不堪设想。亮基为此事,连日来忧心如焚,千思百虑,无计可施,只有请诸公前来共商。诸公均三湘大富,又素抱忠义之心,亮基以湖南巡抚名义向诸公借十万银子,待长毛撤退,难关度过,亮基即申报朝廷,表彰诸公爱国之心,并连本带息偿还。”
张亮基话出口,客人们立时傻眼。常言道:“说到钱,便无缘。”酒席桌上刚才那股热乎气氛即刻冷下来。各人低头望着筷子,默不作声,心里怀着鬼胎:悔不该来吃这顿酒席。
倘若长沙守不住,张亮基革职杀头,谁来还债!冷好长段时间,孙观臣掏出手绢揩揩油晃晃嘴脸,说:“国难当头,匹夫有责。借银助军饷,在下本不应推辞。只是敝号手头拮据,拿不出银子来。往年这个时候,湖南四方都到敝号来定买绸缎,准备秋后婚嫁和年节贺礼。眼下给长毛闹,连个登门问价人都没有。敝号十多个伙计要过日子,每日里没有进钱,只有出钱。唉,再这样下去,
别经商牟利者,此人最是古道热肠、仗义疏财,颇有当年鲁肃指仓借谷之气概。他是湘潭人,十里香酱园只是他在长沙落脚点。此人来,不容他们不借。中丞,你且放心,明天看安排。”
次日下午,又村巡抚衙门花厅里,摆下桌丰盛酒席。出席客人为黄冕、孙观臣、贺瑗和欧阳兆熊。主人为巡抚张亮基,作陪有前湖北巡抚罗绕典、布政使潘铎和幕僚左宗棠。客人们为新巡抚礼遇而感动,兴致勃勃地喝酒谈天。酒过三巡,张亮基起身说:“诸公乃三湘贤达,亮基承乏贵乡,今日能借此相识,实生平之幸。”
黄冕起身答礼:“张中丞危难之际来到长沙,率全城军民共抗发逆,令等敬重感佩。”
张亮基微笑说:“多谢诸公厚爱。老先生请坐。”
待黄冕坐下,张亮基接着说:“亮基奉皇上圣旨巡抚湖南,自应誓死守城。只是战事尚无转机,诸公和阖城百姓受惊不少,亮基心中有愧。”
孙观臣说:“中丞说哪里话来,守土抗贼,乃是们分内之事。中丞已尽力,战事无转机,岂能怪中丞人。”
黄、贺、欧阳均随声附合。
张亮基激动地说:“诸公如此明达,亮基为长沙数十万生灵免遭涂炭,就是粉身碎骨,亦心甘情愿。然亮基才疏学浅,深恐有负重托,今日邀请各位光临,敢请诸公遗以度危济困之良策。”
黄、孙、贺等人平日于守城之事想得不多,时也无良策出来,只好默默喝酒。左宗棠拿眼瞟下欧阳兆熊。兆熊会意,大声说:“中丞,你有何为难之处,尽管说吧!兆熊不才,但南坡兄、灵房兄和贺公子都是胸藏奇策、腹有良谋能人,他们可以为中丞排难分忧。”
兆熊这两句话说得黄、孙、贺心里高兴,齐声说:“中丞有何困难,只管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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