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梦见何绍基放广东正考官,考完回来,得程仪五千两,皇上又赏他千两,私心甚是羡慕。”曾国藩红着脸嗫嚅。
“这是好利之心未全然湔除之故。”唐鉴本正经地说,“《中庸》上讲:‘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君子之可贵,就在于慎独。‘独’尚能审察,世人能见之不善岂敢为乎?涤生,你今日回去,就作篇《君子慎独论》,下次带给看。”
曾国藩满口答应着。临走,唐鉴又送他本自著《畿辅水利》,张亲笔楷书条幅:“不为圣贤,则为禽兽。只问耕耘,不问收获。善化唐鉴。”
跟唐鉴段时期,尤其在通读他《畿辅水利》书后,曾国藩看出这位理学名臣并不是埋首故纸、空谈心性书呆子,而是关心民瘼,留意经济,学问渊懿,亦不乏谋略能吏。同样,唐鉴也知道曾国藩是老成深重、极有心计干才。以后,唐鉴、国藩师生之间往往探讨程朱之学少,推究兴衰治乱历史多。唐鉴从江宁来,又多年历任地方官,深知民生疾苦。他觉察到大乱将至,常在密室中鼓励曾国藩以天下为己任,多读史书,浏览舆地图册,钻研兵法,以备来日大用。曾国藩将唐鉴视为黄石老人,而唐鉴也以张良期
理,曰考核,曰文章。考核之学,多求粗而遗精,管窥而蠡测;文章之学,非精于义理者不能至。”
“经济之学呢?”心想要经邦济世曾国藩急着问。
“经济之学即在义理中。”唐鉴答复明确而肯定。
“请问先生,经济宜如何审端致力?”
“经济不外看史。古人已然之迹,法戒昭然。历代典章,不外乎此。”
经唐鉴逐指点,曾国藩于学问之道和修身之法似乎下子全明朗。唐鉴又告诉他,督促自己修身最好办法是记日记,并说倭仁在这方面用功最笃实,每日自朝至寝,言行,坐作饮食,皆有札记,或心有私欲不克,外有不及检者皆记出。又说自己记日记如实,决不欺瞒,夜晚与老妻亲热,亦记于日记中。曾国藩听后心中暗自发笑,也佩服老头子诚实不欺品德。
自从跟着唐鉴学义理之学后,曾国藩开始对自己言行严加修饬,并立下日课,分为主敬、静坐、早起、读书不二、读史、写日记、记茶余偶谈、自作诗文数首、谨言、保身、早起临摹字帖、夜不出门十二条。又作《立志箴》《居敬箴》《主静箴》《谨言箴》《有恒箴》各首,高悬于书房内。朋友们见,无不钦服。
这天,曾国藩带着日记,又去碾儿胡同谒见唐鉴。唐鉴审读他日记,见满纸都是痛骂自己不成器话,很是满意。翻到二十二日日记,看上面写道:“自今日起改号涤生。
涤者,取涤其旧染之污也;生者,取明袁凡之言‘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也’。”唐鉴称赞:“有志气!涤生,望你今后涤旧而生新。”
唐鉴翻到二十八日那页,见上面写着:“昨夜梦人得利,甚觉艳羡。醒后痛自惩责。谓好利之心至形诸梦寐,何以卑鄙若此。真可谓下流矣。”唐鉴面露欣色说:“好!就要这样不讲情面地痛骂,方才改得掉恶习。”说罢,转过脸来审视曾国藩,问:“足下昨夜所梦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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