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敷笑笑:“你还记得他那首古风?”
“不知你说是哪首?”
“曾侍郎诗文,海内看重,每篇出,士人争相传诵,亦甚为喜爱。你是他好友,于他诗作自然篇篇都熟。背几句,你就知道。”陈敷摇头晃脑地吟唱,“生世不能学夔皋,裁量帝载归甄陶。犹当下同郭与李,手提两京还天子。三年海国困长鲸,百万民膏喂封豕。诸分密勿既不藏,吾徒迂疏尤可耻。高嵋山下有弱士,早岁儒林慕正轨。读史万卷发浩叹,余事尚须效膑起。”
“知道知道,这就是那首《戎行图》。”
“读其诗,观其人,以为,谨慎拘名节是其外表,其实,他是个渴望建非常之业,立非常之功,享非常之名英雄豪杰式人物,而不是那种规规然恂恂然腐儒庸吏。”
郭嵩焘五年前中进士点翰林,还未散馆,母亲便病逝,几个月后,父亲又跟着母亲去,于是他母忧、父忧起丁。太平军围长沙时,他估计马上就会到湘阴来,遂举家迁移东山梓木洞。在幽深山谷里,郭嵩焘诗酒逍遥,宛如世外神仙。
这几天好友陈敷来访,他天天陪着陈敷谈天说地,访僧问道。
陈敷字广敷,江西新城人,比郭嵩焘大十余岁,长得颀长清癯。陈敷为学颇杂,三教九流、天文地理,他都曾用功钻研过;更兼精通相面拆字、卜卦扶乩、奇门遁甲、阴阳风水,颇有点江湖术士味道。
这天,郭嵩焘正与陈敷畅谈江湖趣事,家人送来左宗棠信。
“这真是句老话所说:洞中方数日,世上已千年。”郭嵩焘看完信,十分感慨地说,并随手将信递给陈敷,“来梓木洞才多久,就好像与世隔绝似。不知季高已当上巡抚师爷,更不知涤生已奔丧回到荷叶塘。真正是神仙好做,世人难为。”
郭嵩焘不禁颔首:“仁兄看人,烛幽显微,真不愧为相面高手。”
说罢,二人齐笑起来。过会,陈敷问:“你刚才提起相人事,问你句,曾侍郎是否也信此事?”
“涤生最喜相人,常以善相人自居。”
“这就好!”陈敷得意地说,“在梓木洞白吃半个月饭,无可为报,陪你到湘乡走遭,助你臂之力如何?”
郭嵩焘是个极聪明人,立
郭嵩焘说话间,陈敷已把信浏览遍,笑着说:“左师爷请你当说客哩!”
“和涤生相交十多年,他为人,最清楚。这个使命大概完成不。”
“也未见得。”陈敷头靠墙壁,随随便便地说,“曾涤生侍郎,虽未见过面,但听不少人说过,此人志大才高,识见闳通,是当今廷臣中凤毛麟角。他素抱澄清寰宇之志,现遇绝好机会,岂会放过?看他推辞,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筠仙此去,包你马到成功。”
“兄台只知其,不知其二。”郭嵩焘摇摇头说,“曾涤生虽胸有大志,但处事却极为谨慎。事当前,顾虑甚多。这样大事情,要说动他,颇不容易。况且他在籍守制,亦是实情。别人墨绖在身,可以带孝办事,官场中甚至还有隐丧不发丑闻。但曾涤生素来拘于名节,他不会做那种惹人取笑事。再说他介书生,练勇带兵,非其所长,能否有大成效,他也不能不有所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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