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带几个人到城里去买副棺材来。”
国葆大吃惊,带着哭腔说:“大哥,你不能再寻短见,你要想开点!”
曾国藩鼓起眼睛吼道:“不要多说,叫你去你就去!”
大哥与满弟之间相隔十七岁,国葆从来是敬兄胜过敬父。
他尽管心里十分不情愿,也不敢与大哥顶嘴,只得说声“好,就去”,就退出船舱。出舱后,他赶紧把这事告诉康福、彭毓橘,叫他们务必不能离开半步。
启航。恩培感谢各位厚意,就在此与骆中丞、徐方伯、鲍军门和各位告别。”
说罢,挤出几滴眼泪来。不知是为陶恩培深情和忠心所感动,还是想起马上就要打仗而胆怯,很有几个高级*员掩面哭泣。骆秉章说:“哪能就在这里分手,们都起送陶方伯到江边上船。”
当灯笼火把、各色执事前后簇拥着几十顶绿呢蓝呢大轿出现在江边时候,曾国藩正兀然坐在船舱里,望着汩汩北流江水出神,心想:湘潭并没有胜仗消息传来,看来多半也败。长毛确实会打仗,怪不得两三个月间,便从长沙路顺利地打到江宁。突然,他看到列庞大轿队向他走来,心里觉得奇怪:如此浩浩荡荡队伍深夜来到江边,定是湘潭获胜,骆秉章带着文武*员们前来祝贺。自从岳州败北逃到水陆洲两个月,除开左宗棠来过几次外,从没有位现任*员登船看望过他。徐有壬、陶恩培等人好几次送客到江边,都不肯多走几步上他船,想不到今夜大出动。
但他又不大相信,对康福说:“你上岸去看看,可能是骆中丞他们来。打听好,就上船来告诉。”
康福走后,曾国藩赶紧收拾下,戴上帽子,穿好靴子。
透过船上窗户,曾国藩看见离他三百步远江边灯火明亮,陶恩培满面春风地与各位送行文武*员、名流乡绅拱手道别;各衙门和私人送礼物,担接担地抬进陶恩培坐舱。陶恩培大小老婆们,个个披红着绿、花枝招展地被扶上跳板,扭摆地走进船舱。半个时辰后,陶恩培才登上甲板,在众人片“珍重”声中,官船缓缓启动;然后,顶接顶绿呢蓝呢大轿气派十足地向城里抬去。似乎谁都没有想到,有个从靖港败回前礼部侍郎、现任钦命帮办团练大臣就在离此不远处。
曾国藩此时
会儿,康福进舱,满脸怒气地说:“骆中丞倒是来,但不是看们。”
“他们到江边来做什?”曾国藩不理解,不是来贺喜,深夜全副人马到江边,为何事呢?
“说是陶恩培荣升山西布政使,今夜刚在巡抚衙门里结束宴会,骆中丞、徐方伯等人亲自送他上船。”
像重病之人盼来不是救星而是死神,曾国藩颓然倒在船舱里,吓得康福忙把他背到床上。曾国藩想到自己如此辛苦劳累,亲冒矢石,尽忠国事,得到却是失败、冷落,陶恩培嫉贤妒能,安富尊荣,尸位素餐,却官运亨通,步步高升,愤怨、不平、痛苦、失望,时全部涌上胸膛。他睁开失神三角眼,对康福说:“把贞幹叫来!”
曾国葆贞字营(即原来龄字营)死伤最重,听到大哥叫他,垂头丧气地进舱,走到床边问:“大哥,这会子好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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