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音杭布心里甚是高兴，说：“大人过奖
。下官不过初学字，哪里就谈得上兼南北派之长。不过，今日听大人之言，以神韵和魄力来为南北书派作分野，真是大启茅塞。大人学问，下官万不及
也。常听人说，张得天、何义门、刘石庵为国朝书法大家，不知大人如何看待？”
曾国藩说：“凡大家名家之作，必有种面貌种神态，与他人迥不相同。譬如羲、献、欧、虞、颜、柳，点画，其面貌既截然不同，其神气亦全无似处。本朝张得天、何义门虽号称书家，而未能尽变古人之貌。至于刘石庵，则貌异神亦异，窃以为本朝书法之大家，只刘石庵配得上。”
德音杭布见曾国藩说得兴致很浓，知火候已到，遂又拿起桌上
山谷字迹，看来看去，以种爱不释手神态说：“下官家中藏着几幅苏轼、米芾、蔡京真迹，只有山谷字，幅也没觅到。”
曾国藩明白他用意，立即接话：“这幅字就送给部郎吧！”
“大人珍藏多年东西，下官怎能守爱。”
个流落京师外省人手里购得。那人自称是山谷后裔，因贫病不得已出卖祖上遗物。”
“花多少银子？”
“他开口百两。
哪里拿得出这多，但那时正迷恋山谷书法，便和他讨价还价，最后忍痛以六十两买来。”
“便宜，便宜！要是现在，二百两也买不到。”
德音杭布拿起字画，对着窗棂细看，心中捉摸着如何要过来才好。过会，德音杭布说：“大人，在京师听朋友们说，大人写得手好柳体字。”
曾国藩心里冷笑，嘴里却很诚恳地说：“苏、黄、米、蔡，在部郎处是三缺，在学生处是缺三，自来少归多，这有什
话说！何况古玩字画，究竟比不得金银珠宝。在识者眼中有连城之价，在不识者眼中无异废物。部郎热心收藏字画，真乃高雅之士。山谷这幅字存于部郎家，也甚相
曾国藩微笑着说：“哪里算得好，不过早年确有心摹过柳诚悬字，后来转向黄山谷，近来又颇喜李北海。结果是种字也没写好。学生生性浮躁，成不事。”
德音杭布恭维说：“这正是大人高明处。老杜说转益多师是吾师，集各家之长，乃能自成体。改日有暇，下官还想请大人赐字幅，好使蓬荜增辉。”
“部郎过奖，部郎看得起，学生自当向部郎请教。”
“下官最好赵文敏书法。听人说，赵字集古今南北之大成。下官愚陋，不识两派之分究竟在何处，敢请大人指拨。”
曾国藩弄不清德音杭布究竟是真不懂，还是有意考问自己，稍为思索下，说：“所谓南派北派者，大抵指其神而言。赵文敏确集古今之大成，于初唐四家内，师虞永兴而参以钟绍京，以此上窥二王，下法山谷，此径也；于中唐师李北海，面参以颜鲁公、徐季海之沉着，此径也；于晚唐师苏灵芝，此又径。由虞永兴以溯二王錱及晋六朝诸贤，此即世所谓南派。由李北海以溯欧、褚及魏、北齐诸贤，世所谓北派。以余之愚见，南派以神韵胜，北派以魄力胜。宋四家，苏、黄近于南派；米、蔡近于北派。赵孟?欲合二派为。部郎喜赵文敏，看来部郎书法，既有南派之神韵，又有北派之魄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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