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已近正午,往日此刻,正是热得难受时候,但今日坐在道房里曾国藩,却感到身边总有股习习凉风在吹,遍体清爽。四周异常安静、清馨。窗外,可隐隐约约听见花丛中蜜蜂振翅飞翔嗡嗡声;房里,小火炉上百年瓦罐冒出吱吱声响,传出沁人心脾茶香。历尽战火硝烟前湘勇统帅,此刻如同置身于太虚仙境、蓬莱瀛洲,心里偷偷地说:“早知碧云观这样好,真该来此养病才是!”
道人足足切半个时辰脉,这才睁开眼睛,望着曾国藩说:“贫道偶过此地,于珂乡人地两生,亦不知大爷身分。不过,从大爷双目来看,定非等闲之辈,但可惜两眼失神,脉亦缓弱无力。实不相瞒,大爷病其来已久,其状不轻呀!”
曾国藩心里怔,国潢正要抢着说话,他用眼色制止,说:“弟子眼光虽有点凶,但实在只是荷叶塘个普通耕读之徒。请问仙师,弟子患是什病?”
丑道人微微笑,收起棉垫,慢慢地说:“大爷得是怔忡之症,乃长期心中有大郁结不解,积压日久而成。”
曾国藩点头称是,甚为佩服道人针
光芒。遂忙拱手施礼,笑道:“们兄弟不会九还道长,特来拜谒您。”
“找何事?”丑道人放下手中水壶,微笑着问。那笑容里满是和善、亲切。就凭这脸纯真笑容,曾国藩断定这是个内涵深厚、宅心光明人。
“昨闻雁门先生盛赞道长医道精深,有妙手回春绝技,家兄久患重病,特来拜谒,求道长法眼看看。”曾国潢努力做出副谦谦君子样子,几句简简单单话,害得他字斟句酌地说很久。
“哈哈哈!”丑道人爽朗地笑起来,“雁门先生谬奖,那天不过偶尔碰中而已,哪有什医道精深、妙手回春。”
“仙师请。”曾国藩略微弯弯腰,说,“雁门师忠厚长者,从不谬许人,是他特为叫弟子前来恳请仙师,以悲天悯人之心,布春满杏林之德,好叫弟子早脱病患苦海,略舒平生鄙怀。”
丑道人收起笑容,正色看曾国藩良久,轻轻地摇摇头,说:“今日能与二位在此相会,也算是缘分吧,请随贫道进屋。”
说罢,自己先迈步进门,曾国藩兄弟跟着他进草房。道房里无甚摆设,几件简朴陈旧日用家具收拾得干干净净,尘不染,正面粉壁上悬挂幅古色古香老君炼丹图。曾国藩心里叹道:“真个是仙家风味,清净无为!纸醉金迷、勾心斗角世俗生活,在这里简直就是污秽不堪痈疽。”
丑道人让座斟茶完毕,拿出方薄薄棉垫来,平放在茶几上,让曾国藩伸出只手搁在其上,自己在对面坐下来,微闭双眼,默默切脉,不再说话。许久,道人示意换只手,又切起来,仍不说话。曾国藩见道人切脉手上也布满疤痕。
他心中好生奇怪:望闻问切,乃医家治病必不可少程序,为何这个道人不望不闻不问,只顾切脉,而又切得如此之久呢?
他注意观察道人表情:从容安详,凝神端坐,似已忘却人世,遨游仙乡。曾国藩越看越觉得道人脸型神态,尤其是那双眼睛,仿佛在哪里见过。他想很久想不出。确,在他所有故旧友人中,没有这样张丑陋难看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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