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不派你鲍春霆去。”曾国藩也淡淡笑下,便接着说,“不过,也得作两手打算,还得调支人马到浙江附近。次青,平江勇实有多少人?”
“号称五千,实有四千百人。”李元度答。
“平江勇在饶州府,离浙江最近,你回去后
调说。听得出,当年渣江街上奇男子,今日威名赫赫水师统领话是发自内心。曾国藩紧握彭玉麟手,注视良久,动情地说:“雪琴,这年来,你瘦多!”停会,他忽然笑问:“听说你去年打下小姑山后,在石壁上题首绝妙好诗?”
“它居然传到荷叶塘去?”彭玉麟快乐地说。
“这叫做不胫而走。”曾国藩抑扬顿挫地念着,“书生笑率战船来,江面旌旗色开。十万雄师齐奏凯,彭郎夺得小姑回。雪琴,这最后句,真正是妙语天成!”
曾国藩这几句笑话,又勾起彭玉麟感情最深处那缕情丝。“后人只能读懂这句诗文字,至于深处情意,他们将永远不可能理解。”彭玉麟心想。曾国藩正要问国秀母子情况,李续宾和曾国华座船到。曾国藩和李续宾及六弟亲亲热热地道着别情,大家合坐条船起下行。将到巴河时,远远地看见杨载福、李元度、鲍超、杨国栋、彭寿颐等人在船头眺望。只有曾国荃因吉安城外战事正处在白热化阶段,暂且不能脱身外,所有该到将领都来。分别年多,今天重见这些和他起从硝烟中走过来旧部,曾国藩心里百感交集。在荷叶塘时,他就听别人讲过:湘勇官兵,朝廷命令难以调遣,绿营将帅不能统领,但得曾国藩纸书函便千里赴命,不辞水火。这些话,当时令他忧多于喜。现在见他们个个由衷地热情接待,曾国藩欣慰万分。他于此看出当年功夫没有白费,也看到自己力量所在。
当天夜晚,曾国藩召见李、杨、彭、曾、鲍等人。这是次异乎寻常重要军事会议,会址选在彭玉麟宽大座船上。为做到绝对保密,船划到江心。船头船尾又安排几名亲兵巡视。
见面以来,李续宾、彭玉麟等人便向曾国藩提出系列问题,如:目前在江西人马是否全部赴浙江?各路人马进军路线如何?水师怎走?等等。这些问题,从接到上谕那天起,曾国藩就开始考虑。不过,他考虑得更多是整个东南战局设想,是如何稳扎稳打,步步进逼江宁。从荷叶塘到长沙,从长沙到武昌,从武昌到巴河,他沿途都在想,计划慢慢地由模糊到清晰,由零碎到完整。今夜,他要对这批心腹将领全部倒出来,再听听他们意见。
“诸位人马都暂且不到浙江去。”曾国藩开头句话,便把大家弄糊涂:朝廷明文命令湘勇援浙,为何都不去呢?
“张凯章和萧浚川九千人目前已到分宜,援浙事由他们担负。和润芝都认为,长毛在浙江不会呆得太久,很可能是个诱兵之计,想引诱们到福建去,利用福建丛山峻岭和们兜圈子,企图把湘勇斗志消磨在雾岚瘴气之中。”
李续宾等人都没有想到这层,鲍超伸伸舌头说:“长毛都是从山里杀出来,最会兜圈子,咱老鲍可吃不这套,进山,便辨不出东西南北。”
众人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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