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不便写在纸上,想和恩师面谈。”李鸿章回答。
“好吧,坐下慢慢谈。”曾国藩素来喜欢和人谈话。对于初次见面人,在察言观色过程中,他对其人便有个基本认识,而这个认识,以后实际证明大半是对。他因而有“知人”美名。在与朋友
忠,又结纳皖北凤台团练首领苗沛霖,保他为记名道员。胜保企图以李世忠和苗沛霖人马作为自己军队。
李世忠出身强盗,贯打家劫舍,作恶多端,苗沛霖野心勃勃,欲作皖北王。曾国藩到安徽,便从各方面情报中,把这两人看死,因而对胜保极具戒心。
现在,胜保居然要统带鲍超五千霆字营,他野心越来越大,竟敢打起湘勇主意来。曾国藩岂能让他算盘滴溜溜地如意转动!不派吗?这是煌煌圣旨。抗旨罪名已不轻,何况当此非常变故之际、皇上蒙难之时,抗旨不发兵,你曾国藩平时口口声声标榜忠君爱国,岂不都是假话?皇上都不保,你几万湘勇意欲何为?倘若胜保这样质问,定然激起皇上震怒,天下共责,不待杀头灭族,便早已身败名裂,死有余辜。曾国藩真进退不是,左右为难!
可鲍超这个莽夫,偏偏不知内中奥妙,以为率师北上勤王,正是取悦皇上、立功受赏大好时机,几次三番地催促:“曾大人,霆字营全体将士听说洋鬼子欺侮皇上,气得哇哇叫,骂他娘洋龟儿子瞎狗眼,恨不得插翅飞到京师去保皇上。曾大人,救兵如救火,还有啥子要想?快下令吧!”
面对着这个头脑简单鲍提督,曾国藩哭笑不得。想说皖省战局不能离开他,又怕他因此昏头昏脑,居功自傲。霆字营本就依仗常打胜仗资本跋扈嚣张,不把其他营看在眼里,若再翘尾巴,可能会连他这个统帅话都不听。想告诉他胜保欲借此挖空湘勇实力,壮大自己私人势力,又怕这个心里不能藏话直汉子,将此话捅出去,日后更与胜保结下不可解怨仇。无奈,只得用几句话敷衍着鲍超,心里急得如同火烧油煎,终日绕室徨,拿不定主意。
这天康福提醒道:“胡中丞近来驻军黄梅,离祁门不远,何不派人送信与他商量下;左宗棠素有今亮之称,也可以问问他。”
曾国藩觉得有道理,立即派人分别到黄梅、浮梁,征求胡、左二人意见。几天后,回信来。胡林翼说:“疆吏争援,廷臣羽檄,均可不校;士女怨望,发为歌谣,稗史游谈,诬为方册,吾为此惧。”左宗棠说:“江南贼势浩大,正赖湘军中流砥柱,霆字营不可北上。”胡、左态度明朗,湘勇当全力对付太平军,不能北上勤王。但不去,以什作为合法借口呢?这点,二人都没有好主意。
曾国藩决定广泛征求幕僚意见,命他们每人就此事写个条陈。条陈送来,大部分人意见主张救君父之急,立即遵旨出兵;也有几个条陈说按理当勤王,取势当剿贼,按理还是取势,由制军独裁。几十张条陈阅罢,曾国藩深感失望。
“恩师,没有写条陈。”李鸿章进来,眼望见桌上散开大叠纸,知曾国藩仍在为此事发愁。曾国藩这才想起,人人都上条陈,唯独李鸿章人没上。
“你为什没有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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