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国栋
口气，泪水
串串地流出来，好半天，又说出几句话：“
死之后，请大人看在服侍年多
情分上，将棺木送回荷叶塘，莫让作孤魂野鬼。大人你自己要多多保重。”说完便晕过去
。
曾国藩知道春燕难过今日，且不论这年多来服侍，就凭昨夜那番“三不瞑目”话，曾国藩觉得自己今天也应停办切公事，守在春燕病榻边，给她最后丝温情和安慰。
但曾国藩没有这样做。为个女人死，便废搁公事，岂不因小失大！个堂堂协办大学士、两江总督，在小妾面前情意绵绵、悲哀失性，传扬出去，岂不成人们谈笑话柄！
何况昨天收到两份上谕，事非寻常，不能耽误。
下午，曾国藩把赵烈文、杨国栋、彭寿颐几个最为贴心幕僚召进签押房。昨天来两份上谕。是授曾国荃浙江巡抚实缺，不赴任，仍在军中。是授左宗棠闽浙总督实缺，兼署浙江巡抚。弟弟荣膺封疆，自然欣慰。兄为总督，弟为巡抚，圣眷之隆，世所罕见，足使曾氏家族荣耀天下。但朝廷为何如此急忙将左宗棠擢升闽浙总督呢？这事却使曾国藩隐隐约约感到背后有文章。本来，左宗棠德才兼备，是个不可多得人物。曾左相识三十年，尽管曾对左睥睨切目中无人个性不喜欢，但对他廉洁自守、精明干练则直是钦佩。咸丰九年樊燮案中，曾极力保左，次年又奏请左自建军援浙，在左打几场胜仗后，又密荐左为浙抚。平心而论，左以不足两万人楚军，三年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陆续收复衡州、严州、金华、绍兴等府城，最近又攻克富阳，兵围杭州，战果确辉煌。曾常钦服不已，自叹不如。但仅仅只有三四年间，便由个四品京堂升为二品实授巡抚，朝廷对左酬庸也够面子。曾想起自己以个侍郎身分，带勇八年才得到个总督实缺，相比起来，左未免太平步青云、飞黄腾达。曾不可理解，朝廷为何要在这时急急授左以总督之职，今后不是要与自己平起平坐吗？
“中堂，恕卑职直言，左季高得授闽督，朝廷有深意存焉。”
已授七品知县、仍留幕中赵烈文经过番深思后，终于忍不住开腔。“想这是冲着大人来。”见曾国藩脸上不悦，赵烈文赶紧缩口。
“惠甫，你说下去，为什
是对着来呢？”赵烈文话虽不中听，却说到点子上，曾国藩鼓励他说下去。
“中堂，依卑职之见，朝廷是要借此来树立支与中堂抗衡力量。”话已说到这种地步，赵烈文不得不竹筒倒豆子，“左季高有才能，也有功劳，但给他个巡抚也足够。当年润帅才还不大，功还不高吗？也只是个巡抚；再说远点，岷帅才和功又怎样呢？也只个巡抚。论才论功，朝廷没有必要叫他当总督。左季高为人，只能居人上，不能居人下，当巡抚时便常常自作主张，只是朝廷有命，浙抚受大人节制，才不敢公然对抗。现在作总督，楚军两万人，大人休想再调派。朝廷此举，便是从湘军中把楚军彻底分离出去，大大削弱湘军力量。这其实就是前代推恩之计翻版。”
曾国藩静静地听着，脸上无丝毫表情，心里在称赞赵烈文见事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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