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乡试正主考官定是位德高望重,才学优长翰苑老前辈。
这点果真被猜中,临到考试前十天,两江总督曾国藩才接到部文,得知正主考官放是刘昆,副主考官放是平步青。刘昆字玉昆,号韫斋,道光二十年翰林。咸丰元年由翰林院编修调任湖南学政,咸丰四年迁内阁学士,不久迁工部右侍郎。咸丰十年因过革职,两年后复职任鸿胪寺少卿,今年初升为太仆寺少卿。如今即以堂堂九卿身分主持江南乡试,为参加是科乡试士子们增色不少。平步青字景孙,今年三十二岁,时为翰苑编修,是个官运正好俊逸才子。说是今天申正可抵金陵,申初,曾国藩便带着江苏巡抚李鸿章、学政宜振甫和安徽巡抚乔松年、学政朱兰以及江宁藩司万启琛等高级*员亲到下关接官厅迎候。
湘军在裁撤过程中接到上谕:为着长远考虑,不必全部裁尽,可以保留三万左右兵力。曾国藩正为此事而忧虑,这道上谕出乎意外,令他欣喜异常,立即决定长江水师暂不动,吉字大营保留十六个营八千人,霆军留下八个营四千人,其余张运兰老湘营、萧启江果字营、正字营,还有李续宜旧部全部裁撤,淮扬、宁国、太湖三个水师各留千人,其余也统统回原籍。这段时期,下关码头日日夜夜人如潮,货如山,吉字营被裁撤官勇们正携带从金陵城里抢劫金银财宝、美女少奴,坐上西行船舶,怀着各式各样想法,做着形形色色美梦,由长江换船进洞庭湖,由洞庭湖进湘资沅澧,而后再换船进小河小港,或换骡马车担踏上大道小路,进入原本闭塞贫穷山谷边壤。他们,以及后来从各个军营撤回十几万湘勇,拿这笔钱起屋买田,送子读书,经商跑大码头,出门会阔朋友,开湖南代新风,遂使历来号称天荒之地三湘四水,从此眼界大开,风气大变,人才辈出,灿若群星,成为近代中国最有名气、最有影响个省份。
该走已走得差不多,留下来遵照曾国藩命令,陆军全部撤到城外,长江水师船只也律停泊在大胜关以上等候处理。这样,江宁城里战争气氛大大消除,老百姓心理上压力也减轻许多,眼前下关码头显得平静,恰如曾国藩近来心绪。
这是他多年来少有平静。湘军大规模地裁撤,使他获得太后,皇上嘉奖。恭亲王又复职,他靠山没有倒。
洪天贵福并没有押去京师献俘,这无疑是朝廷给沈葆桢以冷淡,而给他们兄弟以脸面。曾国藩很感激,然而他更感激还是朝廷对军费报销事宽容。
当金陵刚刚收复,全体官勇都沉浸在胜利喜悦之中时,署过兵部侍郎曾国藩,便已想到今后如何向兵部报销军费开支事。这是件十分重大又十分棘手事,尤其是在关于金陵财货下落谤讟四起之时,他更为此事忧心忡忡。
从咸丰三年募勇开始,曾国藩便对往来银钱丝不苟,各项开支都记载得清清楚楚。衡州出师时,他专门建立内外两个银钱所,所有收支银钱皆有明细帐目。他提出“不怕死,不爱钱”口号来教育湘军官勇,自己又以身作则,从不私用文军款。湘军建立之初那几年,帐目清爽,军费开支报销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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