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王新殒,捻战无主帅,圣虑焦灼,中外倚恩师为砥柱。恩师受命誓师,天下人心方可安定。”李鸿章说,态度是诚恳。
“少荃,这根砥柱是建在你和你淮军之上,有你和淮军作为基础,砥柱方可立于中流。”曾国藩目视李鸿章,右手已习惯地抬起来,在胡须上来回梳理着。
“恩师言重。”李鸿章诚惶诚恐地说,“当初恩师让门生招募淮
曾国藩不情愿再上战场,当然也就不情愿交出两江总督关防。去年十月,朝廷命他带兵赴皖鄂带协助僧格林沁平捻,当时也叫李鸿章署理江督。李鸿章兴冲冲地从苏州赶到江宁,恩师却满脸阴云,绝口不提交印之事。李鸿章何等乖觉!见此情景,便也只字不提此事,只是说来看看恩师,问问何时启程。过几天又道上谕下来,安徽战事有起色,曾国藩不必离江宁。李鸿章空喜场,扫兴回到苏州。曾国藩从中看出李鸿章官瘾太重,权欲太重,又联系到他杀降往事和贪财好货传闻,对这几年来把他作为自己传人有意栽培,觉得有些不妥。
曾国藩观人用人,向主张德才兼备,而更偏重于德。认为德若水之源,才若水之波;德若木之根,才若木之枝。德而无才,则近于愚人;才而无德,则近于小人。二者不可兼时,与其无德而近于小人,毋宁无才而近于愚人。李鸿章不患无才,曾国藩甚至认为他临机应变以及与洋人交往等方面才干要强过自己,李鸿章所患正在德上。自己贯这个用人准则,恰恰在选定传人替手这个最重要关头上失误,曾国藩为此隐隐心痛。而这次,他居然又迫不及待地赶来接印,曾国藩真想不见他,让他在城外冷落几天后再说。然而这个想法刚露头,又立即改变。
李鸿章已被扶植起来,现在爵高位显,手里有五万用洋枪洋炮武装起来强悍淮军,正所谓“羽翮已就,横绝四海”,今后继承自己名位事业,已非李鸿章莫属。德再差,只要不走到起兵谋反地步,就不可能动摇现有地位。曾国藩已不能开罪于自己门生,更何况这次是必定要离江宁交督篆,而剿捻主力还得要靠淮军,怎能凭意气办事呢?不但不能冷落他,还要示之以破格之礼!
下午,曾国藩正准备更衣出署,孔巡捕来报:“李中丞来!”
“请!”
会儿,李鸿章大步走进签押房。几个月不见,四十三岁淮军统领似乎更显得神采焕发,对照自己日益衰瘦身体,曾国藩更觉得昔日门生,有股咄咄逼人气势向他压来。他笑着打招呼:“少荃近来可好?”
“托恩师洪福,门生贱躯尚可。”李鸿章仍然是已往样谦恭,他暗喜老师这次态度与上次大不相同,但他仍然不敢说出自己真正来意。“这两天在镇江查看城防,想起多日不见恩师,放心不下,特来看望。”
“少荃,你来得正好。”李鸿章这几句假话当然瞒不过曾国藩,但现在他不计较这些。“明天就在这里举行交接督篆仪式吧!”
“明天?恩师切都准备好?”李鸿章按捺不住心中惊喜。
“准不准备好,都容不得再呆在江宁,催行上谕昨天又来道。”曾国藩苦笑着,副无可奈何神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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