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缉槻听,心里乐不可支,他将十段布料,段段细细地看着摸着,最先挑出段黑呢,说:“母亲素来不喜欢花花草草,平时家居爱作男子装。这段黑呢给她做衣服好。”
又挑起段米色起小花格子绒洋布,说:“大姐三十岁,生两个孩子,她爱美,又颇稳重
。”曾国藩肯定地答复夫人提问。“不过,也不定非要中进士点翰林才有出息。年轻时便告诉过澄侯、沅甫他们,不要沉湎于科举之中,那里面误人甚多,关键是要有真学问真本领。现在造炮制船便是国家顶重要事,聂家老五有这方面才能,你还愁他今后没有出息?他娘说得好,今后说不定也可当藩臬抚台哩!看那孩子气宇庄重,谈吐不俗,今后或许真有封疆福气。”
“夫子你见多识广,向都听你,可是从大姑到四姑,四个女婿你自己也都不满意,故不得不多问两句。”女儿是娘身上肉,欧阳夫人对五个女儿疼爱,又比丈夫更深层,背地里她不知为早逝大女、守寡四女、受气三女流过多少眼泪,两只眼睛就是这样哭坏。
“四个女婿都没选好,这是真。别人都说会看人,女婿都没选好,还谈得上什会看人,心里惭愧。”曾国藩沉重地低下头,好阵又说,“想清楚,过去选女婿,其实不是选本人,而是选父亲。父亲好,并不能保证儿子就定好。还有,过去选是小孩子,没有长大成人。小时聪明可爱,长大后不定成器。这次不同,聂家老五已定型,今后只会越来越懂事,越变越好。相信,满姑命要比四个姐姐好得多。”
“相信夫子看人是不错,但还是要让们娘女俩见见他,也要小小地考试下。”
“你也要考试!怎个考法?”曾国藩觉得有趣。
“有法子。满姑!”欧阳夫人对着坐在船头女儿喊,“你说要得吗?”
纪芬转过脸,对着母亲忸怩地笑笑。
欧阳夫人自有测试女婿办法,与丈夫不同。当聂缉槻奉命来到两江总督衙门时,曾家已作精心安排。客厅里,曾国藩与聂缉槻就江南机器总局管理话题继续谈下去:屏风后面,欧阳夫人带着女儿尖起耳朵在偷听,并通过屏风缝隙,将聂缉槻从头到脚看个仔细。从外表到谈吐,欧阳夫人满意,问问女儿,纪芬轻轻地点点头。
傍晚时,曾国藩留下聂缉槻,请他共进晚餐。破格礼遇,使聂缉槻颇为意外。他想起老中堂曾问过他订亲没有。
“是不是要为作伐,真有这样好命吗?”江南总局年轻委员想到这里,情绪顿时高涨起来。他知道老中堂不大喜欢多喝酒文人,遂滴酒不沾,放开胆子津津有味地吃三大碗饭。屏风后欧阳夫人看正中下怀。贪杯坏事袁秉桢、罗允吉伤透她心,体质羸弱郭刚基更令她痛苦不已。客厅里这个青年不喝酒,能吃饭,正是欧阳夫人眼中正派、身体好象征。吃完饭,喝过茶后,聂缉槻起身告辞。家人捧出十段各种颜色花纹洋布放到几上。曾国藩指着洋布说:“纪泽娘过去与你母亲熟,也见过你两个姐姐,她要给她们三人各送段衣料,不知她们喜欢什花色,你给她们各挑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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