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来时两兄弟商量好,到江宁,见大哥病势严重,曾国荃反而不好主动说,怕引起大哥伤感。
“和四哥请十多个好地仙,在荷叶塘周围找两个月,再也找不出块好地来,最后两兄弟合计,只有将父母亲大人棺木取出来,重新再调摆下,就可以腾出穴地来。”
那年被陈广敷称之为大鹏鸟嘴口凹地,在曾国藩出山后不久,江氏老太太棺木就葬在上面。当时还有意留下个穴位,让老太爷用。后来老太爷也葬下去,那块凹地就不能再葬。为让大哥满意,曾国潢提出这个主意。
“这万万使不得。”曾国藩连连摇头。“使父母亲大人魂魄不得安宁,何能心安!荷叶塘既然没有地,死之后也不必把灵柩运回湘乡。那年在长沙办团练时,在善化坪塘看上块地。个小山包处两条山脉之中,远看犹如二龙戏珠,就将葬在这个珠上吧?这虽不是上等好地,也可以算得个中平,能使后世子孙清吉。天道忌盛,向喜欢‘花未全开月未圆’这句话。家在们兄弟这代出侯出伯,应该满足,不要指望在三四代内再出将相,只要求得子孙读书识字、平平安安就行。”
“大哥放心,这件事可以做得到。回湖南后专门到坪塘去看看,问问那个山包是谁家,把它整个买过来,干脆就在长沙城外再添座祖山好。”
说到刻书事,倒想起件事来。荷叶塘还存几分参劾李次青副本。次青从最早,在江西时功劳又很大,别人都高官厚赏,独他人至今仍为长沙教书先生,觉得很对他不起。若以后你们刻什遗集之类,参次青那些奏稿就都会刻出来,这不仅益发加重罪,甚至连魂魄都不得安宁,所以你们绝对不能去刻集刊印。”
“说起李次青,记得四哥有次说过,他想退掉那门子亲事。”
“不行!”曾国藩打断九弟话,不悦地说,“定下十多年亲事,哪有反悔道理。澄侯满女多大?”
“今年十八岁。”
“你回去对澄侯说,万不能退,端阳节完婚。素来嫁女是二百两银子嫁妆,侄女百两。他满女,出二百两,跟纪芬几个姐姐样看待。”
曾国藩满意。闭目养会神,他突然想起久未见面六弟国华来。
“有五六年未去看温甫,你这次回家,顺路去看看他,把纪寿这几年读书大有长进事告诉他,也让他高兴。”
曾国荃没有做声。曾国藩觉得奇怪:“刚才说话,你听见吗?”
曾国荃还是不做声
“好吧,回去就告诉他。书局名字想个,叫贤声书局,大哥你看要得不?”
“贤声,贤声。”曾国藩轻轻地念两声。“看不大合适。尽管不同意刻书,知道死后还是会刻。你百年后,纪泽、纪瑞他们也会给你刻个集子,那不等于自吹自擂,传自己这个贤者之声吗?看不是传贤者之声,而是传忠贞之心。你看呢?”
“是,大哥想得远!”曾国荃恍然大悟,“就叫传忠书局。”
“对,这个名字好。”曾国藩称赞。“沅甫,叫你看地事办得如何?”
去年,曾国藩写信叫四弟九弟代他在荷叶塘觅块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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