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荃对大哥说法不服气。去年湘中士人公推王闿运撰湘军志。王闿运也扬言,为湘军修志事非他莫属,他要秉董狐之笔,不溢美,不饰恶,为湘军存信史。曾国荃听急,忙致书王闿运。告诉他不许给湘军抹黑,若不听警告,对湘军,尤其是对吉字营说长道短话,即使雕板,印成书,也要毁板焚书,不讲情面。同时,曾国荃又要原先幕僚,现赋闲在家湖北东湖人王定安执笔写部湘军史,并预支给他三百两银子润笔费。这些事情,曾国荃都没有对大哥提起,现在看来更不宜提。
九弟
地将心里话聊聊,说不定这是最后次话别。”
没有想到猛虎山经历竟然引起大哥这长沉默,而沉默之后语言竟是这凄怆,曾国荃神色沮丧,说:“大哥,你莫说这样话,你才刚过六十岁,祖父祖母都享高寿,父母也都年近古稀,你为国家建大功勋,为家族立大功劳,祖宗神灵会保祐你长寿。”
“无德无才,不敢与父祖辈相比,至于说是国家功臣,这是你和部分好心人看法。”对于胞弟这番出自衷情安慰,曾国藩周身感到温暖。他苦笑着说,“在另些人眼中,也可能是国家罪魁祸首。”
“大哥,你怎能说这样话?”原吉字营统帅贯以拯救朝廷特大功臣自居,他和他身边批荣获重赏将领们从来也没有去想过,大功后面竟然还潜伏着大过。正因为如此,金陵攻下后,他觉得伯爵之赏不足以酬劳;鄂抚任上他目无官文,就连新湘军失败,他也认为无损他英名。相反地,他在荷叶塘买田起屋,都是理所当然。
“沅甫,你以为长毛灭亡是因为湘军缘故吗?”曾国藩注视着九弟,目光虽然没有往昔威厉,但仍使人不敢逼视。
“旗兵、绿营虽然也参与些战事,但他们不起主要作用,打败长毛功劳,应当属于湘军。”曾国荃本想在后面再添上几个字——首先属于湘军中吉字营,话到嘴边,又没有吐出。
“错,沅甫。”曾国藩轻轻地摇摇头,“这切都是气数使然。”
曾国荃睁大眼睛望着大哥。这位贡生出身九帅,自小就不愿意按着大哥指教把书本深究。他崇尚是刀兵武力,注重是眼前实利,从不善于作抽象深远哲理思考,也不大相信种田人常说八字命运。他认为前者失之于迂腐空泛,后者又失之于懦弱无能,他要做英雄强者,要做命运主人。
“沅甫,大哥实话对你说,以你吉字营为主湘军,根本就不是成就伟业军队。当然,听这话,作为吉字营统帅,你心里是不会舒服,但大哥是湘军创建人,是最多时人数达二十万湘军水陆两支人马统帅,若不是真正实情,大哥会这样说吗?”曾国藩端起茶杯喝两口茶。十年前,他可以连说上两个时辰不喝口水,现在他舌干口燥毛病越来越严重。
“湘军或许不能与商汤周武之师相比,但论功绩,看也不在岳家军、戚家军之下,后期军纪固然不甚佳,岳、戚两家就定如书上所说那样好?就不信!这点,还是左季高看得透。部二十三史,不知有几多左老三梦中斗水盗杜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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