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匪风停下,看见那个人慢慢赶上来,心里堵塞却丝毫不见缓解。
对事不对人,薛匪风厌恶隐瞒和欺骗,那些不怀好意接近他人,端着世上最温柔亲和假象,做戏二十年,冷不防给你刀,阎罗殿险些多十万冤魂,旌旗招摇,痛不欲生。
将军百战百胜,尚且不敢夸口从未下错军令,何况个山村小儿女?
但将军也敢做敢当,解甲归田。
薛匪风可以原谅沈清然曾经受不住诱惑,但是不能瞒着他,无人能准确预料个人为遮掩谎言做到什地步。
这样想未免没有良心,换个说法,沈清然这个人对薛匪风有价值吗?薛匪风没有他是不是过得更好?
是。
沈清然想给自己个不样答案,但他找不出来。开始借口是走不出大山,他现在办到。后来是为等待女主,但女主到底什时候来?来定能抱上大腿吗?
因缘际会无法道明,万女主看不上他这样来古代无是处富二代,他难道还能赖薛匪风辈子?用这样男扮女装身份,阻碍薛匪风正常娶妻生子?
会被丢下吧。
沈清然昨夜没睡着,此时早就呵欠连天,他枕着包袱慢慢合上眼,薛匪风英俊沉默侧脸随着篝火温度进入梦乡。
火星暗灭,天光大亮。
沈清然顶着乱糟糟头发,跟着薛匪风后面。
薛匪风生气。
沈清然清晰地认识到这点,从擦药被他拒绝开始,两人就没再说过句话。
他生气是,沈清然惊弓之鸟似防备。
但他也不够坦诚。大家半斤八两,索性当个瞎子,谁让这人是沈清然呢。
沈清然牵着驴,步态悠闲自在,看不出心里所想,他追上薛匪风,黑白分明双眼清澈明亮,在这太阳未出山林,像挂在东边启明星般动人。
“抱歉,赶路没顾上你,出来两天,家里那只鹅没有人喂……”薛匪风扯着拙劣借口。
沈清然点点头,
沈母做不地道,把儿子扔给薛匪风养;自己更可恶,将错就错助纣为虐。沈清然讨厌蔡氏,然而蔡氏半辈子拉扯儿女长大,除嘴碎点给枯燥种田生活找找乐子,他还真不如蔡氏。
清松落风,傲骨凌然。沈清然抹把泪,他想,出生之时,爷爷对他寄予厚望,定然不包括当米虫这项。
秋风卷着他脚下枯黄落叶,几个长空飞舞瞬间,就送到薛匪风肩头。
薛匪风停下,身后没有任何动静,除山间呼啸而过烈风。他顿顿,转身看见山洞之前,那个瘦弱执拗身影。
他心里惴动不安,风明明往他这儿吹,却好像把沈清然吹得越来越远。
前面人走得好快,快得像沈家人毫无预兆搬家。沈清然赶个驴车功夫,薛匪风已经走出百米远,简直不像个瘸子。
薛匪风不肯让他写字,不肯认他唇语,沈清然挠着后脑勺,发现自己失去和薛匪风所有沟通方式。
蜿蜒盘桓望不见尽头郁郁山道,突然蒙上与世隔绝长夜孤寂。天色清白,黄鹂好音,沈清然愣在原处,像个被掐住脖子捂紧嘴巴叫喊不出不男不女野鬼。
冥思之中万籁俱静,丝念头突然缠紧心脏,剧痛之下,头脑反而清明起来。
如果不是为蹭吃蹭喝,他为什要跟着薛匪风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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