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上走走吧。”陈侯对将军说,“或许山顶能找到山洞。”
他们还是要找个能挡风地方生火,捡不到干木,也总能凑出点可烧东西。
士卒们只能听令,再往山上走,就着微弱月光,陆续又有人倒下,甚至有骑兵从马背上掉下去,没人因此停下脚步,他们只能对同袍死视而不见。
上山路格外崎岖,陈侯不知道他们究竟走多久,只知道人越来越少,而风更加凛冽寒冷,若不是有将军看顾着,陈侯恐怕也已经掉下马
陈侯甚至觉得,自己死在这儿大约也是幸事,否则归国后,他如何跟那些失去丈夫儿子国民们交代?
他们都是想在战场上杀敌,报效陈国好儿郎。
但他们却没有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寒冷与饥饿中。
是他贪心,犯错,却让他们填进性命。
“君上,上山吧。”将军策马上山,他们手里没有干木,天若全黑,他们就无法再前进。
“君上,喝点水吧。”将军拿出水囊,拿起那刻发现,即便他将水囊揣在怀里,依旧冻结成冰。
陈侯看出他窘迫,苦笑道:“遍地是雪,何必喝水,吃雪就够。”
“雪倒也是个好东西,能止渴,能果腹。”陈侯抬头望天,天边如火烧般泛着橘红。
“来年,陈国百姓又能丰收。”
将军:“君上勿要灰心!太子年幼,君上若不能回去,各国必定施压,再是丰收,粮食也进不陈国百姓肚子,只有君上回去,方有转圜之机。”
“只盼儿勿要效。”陈侯看向前方雪山。
他以为赵国攻打鲁国,赵国为主,他们只需在旁策应,若成,便能拿到三关,陈国国力大增,今后便不必看鲁国脸色。
不成,也不过白跑趟。
为表诚意,他身为陈侯,亲身上阵。
哪里想到,赵国是以他陈国士兵为马前卒,他们被鲁国截杀,损失大半兵卒,又与大部队失散,只能逃往荒原。
陈侯身体在马背上轻晃,将军大惊失色:“君上!”
陈侯用尽全力才稳住身形:“无事,上山。”
最后丝天光消散之时,他们依旧没有找到用以容身山洞,在猎猎寒风中,士卒们已经失去求生意志,他们只想就地坐下休息,骑兵们尚好,步兵已然损失大半。
没人觉得他们能活着归国。
能感受到只有绝望和疲惫。
“等誓死护卫君上归国!”
将军再次大喊:“等誓死护卫君上归国!”
随行士兵们也跟着大喊:“等誓死护卫君上!”
陈侯笑道:“看来这个国君当,也不算太失人心。”
夜幕降临,寒风比白日更加猛烈,陈侯以布遮面,露出来皮肤依旧被刮得满是细伤,他甚至不敢朝后看看,后面个个雪包,埋葬都是他陈国儿郎。
结果现在被困在此处,不辨方向,粮草也被劫掠大半。
国之君啊,恐怕要死在这荒无人烟雪地之中,太子尚幼,即便有母族相帮……
陈侯不敢再深想下去。
队伍中不断有士卒倒下去,其他人从他身边走过,很快,这些倒下人便被积雪掩埋,雪地上只留个凸起雪包。
天色渐晚,士卒们必须赶在全黑前找到可以挡风巨石或山洞,否则就地扎营,夜里更冷,不知要死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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