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逢殊袭红衣,正站在万古春粗壮枝丫之上。
因发带松,头发半束半散,落在他身后肩头。他已经醉,偏偏认得出绛尘,见到树下人,眼中沉沉醉意都淡去几分
他喝完酒便更犟,自己晃晃悠悠地往山下走,可惜醉得不轻,走几步,脚下被树枝绊,居然直接从山花丛中滚下去。
遍野山花郁郁葱葱,谢逢殊所过之处草木四起,鲜红如火花瓣路纷飞,身后是绥灵惊呼和嘲溪大笑。
谢逢殊到山脚,好容易爬起来,对追下来嘲溪与绥灵大声道:“没事!”
说完,他转过身,脚深脚浅地往后山奔去。
长夜之中,谢逢殊好像醉,又好像是醒着。
谢逢殊不觉得这是个问题,理所当然地答:“以前没有他,所以不想他,现在他来,就不想他走。”
嘲溪端着酒喝不下去,言难尽地望着谢逢殊:“你这样特别像凡人戏文里说,见不到心上人小姑娘。”
谢逢殊没听过戏,于是问:“心上人是什?”
嘲溪本就是趁着酒意随口说,说完才觉得这个例子不太合适,但谢逢殊既然问,嘲溪只得答:“就是喜欢,想天天见到人。”
“哦。”谢逢殊消化下,道,“那绛尘可能是心上人吧。”
姐,喝酒吗?”
他们也不敢去其他地方,溜出来坐在明镜台山顶。
背后是明月东升,数万里青山绵延,露出如墨影子。眼前是明镜台无尽山花,今晚月色格外亮,居然能映出山花浅浅点红。
嘲溪倒碗酒给绥灵,又倒碗给谢逢殊。
夜风拂过山花,拂过几人脸,吹得发梢微动,散于夜色之中。吕栖梧酒确实是好酒,入口清冽回甘,没有多少辛辣酒气,却容易醉人。
他觉得绛尘应该回来。
绛尘到寺前时,已经是三更天。
他刚到万古春下便察觉不对,没有急着开门,先转头看向旁树。
万古春重重繁花之中传来轻微响动,过会儿,截赤红衣角从似雪白花中露出来,在半空中飘飘荡荡。
绛尘眉心微动,上前步,抬头往树间望去。
旁绥灵有些崩溃:“……不要胡说!”
扯来扯去,坛酒喝个精光,三人都有些醉意,其中谢逢殊更甚——他没喝过这多酒,几乎站不稳。绥灵替他拍掉衣衫上沾染尘土,道:“赶紧回去睡觉。”
谢逢殊却没有动,他在夜风中站会儿,突然道:“绛尘或许回来,要去后山看看。”
“……”嘲溪瞪他眼,“你喝傻?”
谢逢殊却坚持道:“要去看看。”
三人对着万花明月,碗接着碗,边说些不着调话。比如嘲溪问绥灵什时候嫁人,被绥灵拧着耳朵骂没良心;谢逢殊非要让嘲溪叫自己声师兄,差点被对方按在山坡上揍……
他们都有些醉,可能是因为清酒,可能是因为山风。好不容易等到安静下来,谢逢殊把下巴搭在膝盖上,双眼睛看着眼前绵延不绝山花,眼中含着氤氲酒意,有气无力地问:“绛尘是不是不回来?”
嘲溪道:“人家回不回来关你什事?”
“不想他走。”
“以前没有这个和尚,你不还是活得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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