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怀璟垂眸,等它爬稳才将手从容棠手上拿开,微微弯腰重新碰上栀子花,垂眸温柔地将那只小虫送回原处。
然后起身,用手帕沾沾园子角落放供宾客净手水,缓慢地替容棠擦起手背。
他这件事做很认真,像是对待尊名-品瓷器般帮容棠遍又遍地擦着那只黑色小虫爬过地方,嗓音微微,宛如悦耳天籁,清浅道:“看来张阁老是想弹劾夏元帅。”
说话不用避着人,但容峥还是压声音,道:“二叔为人谨慎,连带着二房表兄妹们做事都很小心。虽说她们俩都是宁宣王府女眷,但……个是庶女,个是二房长女,说出去其实没有兵部尚书家嫡女分量更重。”
他说到‘庶女’二字时候,容棠抬眸瞧他眼,在他脸上竟然没看见任何不忿神情,容棠就觉得他这个便宜弟弟有时候还真让人有点看不透。
以为他心思多,但又天真得吓人;以为他门心思想把长兄搞死,但不过被教育两三次,人就恭敬称得上是国民好弟弟。
但与他本来也没多少关系,他收回视线,伸手碰碰那朵栀子花,不知名小虫便顺着他指尖爬上指甲盖。
容棠没抖下它,神色未变地站在原地听容峥解释:“虽说现在大家关注点全都在何小姐受到惊吓事上,但到底死是宫里老人,又是五皇子身边从小伺候到大嬷嬷。帝心难测,陛下对蕙贵妃娘娘宠爱有加,对三皇子也很看重,但这事……并不像表面上这般简单。”
淞园死个人,这事可大可小,端看死对象是谁。
若是王孙小姐,折花会第天怕是便会有金吾卫将庄子围起来,沐景序当场上任查案,是意外是人为,总要给个交代。
但死是个嬷嬷,还是个不受宠皇子嬷嬷,那就……没什好追究。
封建特权之下,人跟人之间差距比人跟狗还要大。
月容死这件事本身,还没有因为她死亡而让何尚书家小姐受惊影响更深远。
小虫爬上食指跟中指交界处,停在原地转两个圈,似乎不知道该去往哪个方向,容棠闻言先是扬下唇,却又很快收敛笑意,眼底丝丝攀上冷意。
宿怀璟便上前将手指抵在他手背上,耐心等那只小虫往自己手上爬,慢悠悠道:“二弟好聪慧心思。”
容峥骤然被夸,有些羞赧地挠挠脑袋,不好意思道:“哪里是小弟看出来,是二殿下昨夜特意提点。”
宿怀璟便低头浅笑:“是。”
小虫在手指上漫无目地转两圈,终于看见抵在自己面前那根手指,稍稍犹豫下,最终还是顺着指尖爬上去。
第二天容棠再在园子里逛,凑巧碰见容峥,听他说容莹和容柠如今都在何小姐院子里,好几位高门贵女正聚在起宽慰她。
宿怀璟随口问句:“她们是朋友?”
容峥点头,道:“昨日正是柠柠和莹莹姐跟何小姐起去池塘边,才发现尸体。”
容棠本在看朵早开栀子上小虫攀爬,闻言皱下眉,问:“那怎没听说她们也在?”
早上柯鸿雪来邀请,容棠不太想再去湖心岛,几人便分开,跟容峥又是偶遇,如今淞园这处花园角落里只有他们三个人跟各自带着小厮在旁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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