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宿怀璟仍旧未应,而是道:“纵然你们都这样说,天灾仍是未知,世子爷若是唐突写信回京,宁宣王爷再禀告陛下,到时候水灾未曾降下,这欺君之罪该由谁承担?”
江善兴:“自由下官承担。”
宿怀璟点下头,似乎同意,江善兴眸子亮,刚要说话,他却转口又问:“可这信件上留着宁宣王府标记,写信人是宁宣王世子,你不过四品知府,如何能担下本该属于宁宣王府罪责?”
连续三天,第天是无意错开,第二天是想要收粮,今天若是江善兴晚来步,他们早步出门,怕是又碰不见面。
江善兴说:“下官斗胆,想请世子爷写信回报宁宣王爷,告知他江南隐患,请陛下派*员和军队火速南下,以免延误灾情祸患无穷!”
容棠抿着唇,并未立刻答应。
他坐在椅子里,抬目看向下手冲他行礼老者,并不吭声。
宿怀璟起身,替他重新换杯热茶,然后站在容棠身边,笑着垂眸问:“江大人心系百姓,等感动不已,只是——”
容棠敛眸,半晌没说话。
江善兴,五十三岁,陇西人士,元兴三年进士出身,自闽南县令做起,多次升迁调任,直至苏州知府。
庆正九年夏,江南雨水充沛,江善兴察觉不妥,多次巡视河口堤坝,写信上报巡抚,直言今年水位上涨、气温变冷,恐将出现水灾,请巡抚大人派人调查,组织当地村民整修堤坝,防止灾祸发生。
江南巡抚吕俊贤收到他信件,却当没看见,接连十封密信送过去,吕俊贤未回复封。
江善兴无奈,写信打算快马加鞭送去京城,递给内阁大臣,却在刚出姑苏城外时候被吕巡抚截获,写信怒骂他危言耸听、越级上报、其心可诛。
他话音微顿,眼神含着冰刀子:“万你判断有误呢?”
江善兴起身,连忙道:“判断今年将有水灾之后,又接连拜访附近几座村庄沿岸农民,他们都跟说今年水位不寻常,恐会有难。”
宿怀璟闻言眸子亮亮,似生几分欣赏。
有些地方官供着老学究,遇到点麻烦就上门拜访询问。但今年收成几何、雨水充不充沛、虫子数量有无增减……这样问题本身就该去问世世代代与黄土贴近农民。
他们或许不懂什大道理,但生活经验绝对比那些学究多多。
江善兴被困在苏州城内,顶头上司不信他关于今年雨水判断,上报信件递不出去,没到年底回京述职时候,他简直进退维谷。身为庇佑方百姓父母官,却只能日日赤脚巡视堤坝,尽量在不引起恐慌前提下自掏腰包召集乡民巩固圩堤。
可他能做仍旧杯水车薪,顶多不过救下方百姓,洪水旦聚集,泄洪仍然会引起灾患。
朝廷若不派水利大臣和军队南下,灾情过,定当出现反贼,到时候又是更大危机。
这简直是个恶性循环,稍稍有脑子*员都不会任自己管辖土地上发生这样大灾难。可吕俊贤在江南被春水泡软骨子、被甜酒酿昏脑袋,双鱼目似眼睛单看得到桌上菜肴、箱内黄金、帐中细腰,看不见嗷嗷待哺婴儿和垂垂老矣翁媪。
容棠沉默许久,终于出声,道:“敢问江大人这些天连连拜访,所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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