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看见他都要说声冤枉。
宿怀璟弯着腰,直直地望进容棠眸子,认真问:“棠棠这聪明,你猜下,这雨还有多少时间会下下来?”
容棠心中默念:庆正九年夏,六月十三,天降大雨,连绵七日,冲垮多处河堤。
宿怀璟说:“今天是六月初六,猜至多还有七天,这雨就该下。”
容棠大惊,不可思议地瞪瞪眼睛,又很快放松下来。
须臾,宿怀璟笑。
他微微叹口气,走到容棠跟前,劝他喝下口热茶,然后说:“江大人是个好官,对吗?”
容棠没点头也没摇头,他不可能凭借桩事判断人物脾性,家财万贯贪,,g也可能为方百姓奔波劳碌,清正廉洁好官也会判下冤假错案致人无辜惨死。
官场全都是浑水,妄图透过浑水猜透某位*员委实愚蠢。
但江善兴,确实是个好官,因公殉职好官。
“换言之,本该由你和江南巡抚承担责任,为何要落到家夫君头上?”宿怀璟声音清浅,唇角勾着笑意,俨然副打算袖手旁观样子,而容棠坐在他身边,从头到尾都未说句话。
江善兴面色发白,紧紧抿着嘴唇,身形似乎又下佝偻许多。
他还想再求,宿怀璟却笑着抬手送客:“江大人请回吧,不要在们这里浪费时间。”
逐客令下过于直白,江善兴便是还想再留也不可能,很快就被小厮领出府。
他站在府门前望着这座新翻新宅子片刻,重重地叹口气,转身又上马车朝河口驶去。
宿怀璟抓住他那瞬异常,却以为他是紧张,拉起他手:“七天,若是快马加鞭倒也赶得回京城,可哪怕不算来路上雨水跟泥泞,也不算王爷是否会上报朝廷、陛下会不会派钦差跟官兵来江南。等他们到,洪水早就泛滥成灾。”
容棠紧抿着唇不说话,他怕他开口就告诉宿怀璟自己其实有别打算。
宿怀璟关注到他神情,清浅地笑下,慢声道:“棠棠想说,让江知府设宴,邀请江南巡抚吕俊贤,然后你出席,直接用宁宣王世子身份压迫他下令,火速命沿江地带群众撤离、巩固圩堤,等大水过去之后再重回家园?”
“……不止。”容棠终于出声,望着宿怀璟,将后面半句话藏在肚子里。
灾情发生之后,他虽无力阻止,bao雨决堤,但却尽全力将损失降到最低,江南受灾县城中,苏州损失最小。
但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这是亘古不变规律。
江善兴连日操劳,却还多次前去防控区查看疫情,结果不甚染疾,医疗条件低下情况下,他硬是凭着意志力扛过病魔。
可很快又传出苏州城外群流民聚集,要揭竿起义,江善兴亲自前去招安,却被,bao怒激动灾民当成狗官用石头砸死当场。
他躲过天灾、逃过疫情,身是父母官所以不愿武力镇压灾民,结果反倒被不知实情百姓杀死。
厅堂内,客人离去,茶水却未动口。
宿怀璟走过去低头看眼:“可惜,特意买茶叶呢。”
容棠抬眸看他,问:“为何不答应?”
宿怀璟转过身,歪头睁睁眼,惊讶:“明明是棠棠不想答应,怎反倒过来问?”
容棠不吭声,跟他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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