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和愕然,“不能吧,阿爷挺勤快人。”
驼子不屑道,“勤快?那也是被逼,先是你爹,后面你两个叔叔,崽子个个下地,下地就要吃,嘴里就要有嚼头,他不勤快能行吗?”
“嘿嘿。”李和尴尬笑笑,他亲爷爷,他自然不好说什。只是好奇,原来这懒病还是能遗传,难怪李福成每次骂李兆
不给李和机会,腾腾就跑出去。
驼子此时靠在墙壁上,不知道是高兴还是紧张,又找李和要根烟,点起火,站起身对着病房窗户口,大口大口抽起来。
“你说这孩子容易活吗?”
李和道,“这孩子河坡那受冻都没事,以后准也没事,命硬。”
“俺怕啊,俺家早先兄弟姐妹七人,就落下个。上面有哥哥、有姊妹,有年年他们说日苯人要进徐州,俺老娘就带着俺们逃难,她分不清东南西北,想着日苯人找不着就好,边跑边讨饭,讨饭都讨不着啊,俺老娘就卖俺姊妹,给人做小媳妇,想着能活兄弟三个就好。什都紧着兄弟三个吃,半道就走不动,歪着身子不动,拖住那最后口气告诉俺们定要把她给埋,别人野狗给叼走。俺家老大哥、二哥都是郎当小伙子,有当兵队伍路过,哥俩起给抓壮丁。俺那会也就十岁,自己都不知道怎活下来,孤零零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你说这人命贱不贱。”
“算吧,你回去吧,你明天不是要跑船吗?”李和也坚持让何招娣回去。
何招娣噗呲笑道,“明天是年三十,跑个鬼船哦。”
那浑身发颤腰肢,象跳动火苗,看李和阵心荡漾,“差点忘记,这快啊,怎明天就是年三十呢。”
驼子是个硬茬性子,见不得两个人磨蹭,“都回去,都回去,在这留着人没用,有这份心就好。”
何招娣道,“多个人怎都是好,万夜里有什事呢,对不对?”
驼子说大串好似跟李和说话,又好像是自言自语。
李和从来不知道驼子故事,只知道他是外地逃难过来,今天听他这样说,反而升起股心酸,“乱世人命如草芥。”
“那会,黄河让人给挖开,淮河也发水,逃难也越发多,俺就稀里糊涂跟着逃难队伍走,大概俺年龄小,又是个小驼子,容易博着同情,路过集镇,人家愿意赏口馒头,就这样饥顿饱顿,后来给人家做长工遇着你爷爷,他那会就比阿大几岁,在这边安定下来。可怜兄弟姊妹就剩俺个光杆。”
“阿爷?”李和对这些也是无所知,这算不算家族秘辛呢?越发认真听驼子讲。
“对,就是李福成那老东西,咱俩就给大户人家做长工,别看俺是个驼子,可比他勤快多,他可比俺懒多,懒驴屎尿多,三天头疼两天脑热,结果呢,他混着房媳妇,俺啥都没捞着,临老光棍个。”
几个人谁也说服不谁,最后李和道,“都留着吧。”
驼子在地上踩灭烟头,就进屋。
何招娣问李和,“你晚饭吃吗?”
李和道,“没呢,你也没吃吧,你在这等着吧,去外面看看有没有吃,给你们带点。”
何招娣把他拉住,“你等着吧,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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