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搁在年前霍无咎,有人在他面前说这样话,早被他单手提着丢出车去。
可这会儿,他却心道,确。
行两三个时辰,就这颠着,不给人半点喘息机会,当真不通人情。
他抬手,抽出自己旁侧两个软枕,往江随舟身侧塞,道:“时间还早
“真够折腾。”他说。
霍无咎看向他:“怎?”
江随舟往后靠。亲王马车自然舒适奢华,连霍无咎轮椅放在里头也绰绰有余。他所坐座椅也颇为宽敞舒适,旁侧小桌上还有茶盏和点心。
但他这幅身体却偏有富贵病。
“坐得久,浑身都不大舒服。”他挪挪身后软枕,叹道。
不知怎,江随舟只觉得这笑声满是轻蔑,就好像……
就好像他腿是好,根本不屑于这些人看管他似。
江随舟被自己这想法吓跳,勾勾嘴唇,只当自己是盼霍无咎康复心切,盼得看什都像。
天际发白,仪仗便缓缓行起。
后主虽说是出去打猎,但实则就是找个由头去游山玩水。车队周遭跟随尽是随侍宫女太监,再加上披甲执旗仪仗,队伍走起来便慢极。
天平山在临安以西北两百多里外,在苏州府境内。此处原本是片风景秀丽山水,以山峰奇绝、悬崖险峻著称,且漫山枫树,入秋来红枫映溪,甚是好看。
景都南迁之前,此处颇为热闹,常有游人往来,山上还有处道观。不过迁都第二年,庞绍便看上这处地界,便教人将此处围,就此成天家地方,就连山上道观,也推平,改建成宫殿。
这也是江随舟第次出临安城。
他早便带着霍无咎入宫,上靖王府马车。
后主这些时日都不大顺心,早也板着张脸,直到看见霍无咎,才难得露出个笑模样,狠狠讥讽他几句。
“还需有大半日。”霍无咎说。
“可不是。”江随舟道。“今日早起得也早,这马车晃得人头疼。”
霍无咎抬眼看向他。
锦衣华服男子,眉目如琢,歪坐在片柔软锦绣之中,皱着眉又嫌身上酸,又嫌头疼,当真娇贵得很。
对霍无咎来说,骑马连日奔袭都是再正常不过,若遇上情势严峻,马都没得骑,带伤在雨雪风沙里前行也是常有事,哪儿有嫌这嫌那功夫。
出临安,便沿着官道路往北行。行半日,也像没走多远似。
“可知要走多久?”临近中午,江随舟打起马车锦帘,问外头孟潜山道。
孟潜山忙道:“回王爷,按着这会儿脚程,想必到天平山也要入夜。不过方才前头侍卫传话,说今日整日都不停下歇息,不然便要在半路上过夜,明日才能到。”
江随舟抬眼看看高悬在天日头,应声,放下车帘。
缩回马车里,他叹口气。
后主心情这才算短暂地转晴,却也没忘记,多派二三成兵力,围在靖王府马车周围。
江随舟上车,便注意到。
他打起帘子看两眼,对霍无咎笑道:“你看看,这样大阵仗,也就是皇上身边才有。”
霍无咎透过马车车窗缝隙,淡淡往外看眼,意味不明地笑声。
“抬举。”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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