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璴将那封信投入面前炭火中。
火光映照在他脸上。他垂眼静静看着跳动火苗舔舐着信纸,刹那间便将它们吞没。
“继续盯着宫里动静。”他说。
——
这日早便要去重华宫赴宴。
很快,任命礼部何弘方为接引外使钦差圣旨很快传下来。
朝中议论纷纷。
有人说皇上此举是为杀安平侯风头,也有说三皇子拿安平侯开刀。而更多,则是称赞三皇子能力过人,定然深受皇上信赖重用,才能这般言出必行。
这些话,自是全都放进信封中,送在赵璴妆台上。
如今虽立春,天气却仍不暖和。侯府地龙刚停两日,怀玉阁里还燃着炭盆。
便是与他装假夫妻这样小事,细节都做得这样足,这得是怎样只千年狐狸精啊!
方临渊无法反驳,但想到要穿男人给缝衣服,就浑身长刺似难受。
他吃饭心情没,泄气地将鹿肉放回桌上,在心中连骂赵璴是个恩将仇报死狐狸。
而赵璴则平静地坐在他对面,气定神闲地将青菜放进口中。
他是在说谎。
有。”他说。“只是又想起件事。”
“什?”
赵璴点点手边里衣:“这个,你记得穿。”
“什?!”
这回轮到方临渊愣住。
方临渊早起在庭中练两套枪,用过早膳,便被催着做赴宴前准备。
惊蛰与寒露等人将方临渊繁复宽大侯爵冕服取出来,熨烫平整,而他则被请入内室沐浴熏香。京中礼仪向来繁琐,涉及朝中礼制更是不可有分毫错漏。
沐浴时,方临渊不由得在心中偷偷嘀咕,幸好出城迎接不是他。
若要他前晚三更便起身、冕服整齐地去迎接那仁帖木儿,他非脚将那仁帖木儿踹回他长生天去。
待沐浴完毕,已经接近正午。方临渊披上绸衫出内室,刚擦着头发,
“突厥来使明日就要到。”赵璴说。
送信来吴兴海闻言点头道:“是,京郊驿官亲自来报,说来使今日抵达驿站,修整日,明天早便会抵京。方才宫中也来圣旨,明日傍晚宫中会在重华殿办宴招待来使,要殿下与侯爷同赴宴。”
赵璴凉凉地笑声。
“那件事安排下去吗。”他说。
“已按殿下吩咐做好。”吴兴海道。“流言两日前便传到京郊,何弘方本就不信任玉门关人,已决定明日独自率众出城。”
袖口绣字,无非是他直以来习惯。他幼时不愿学女子才会做针凿,却不得不做。之后他便每绣成件,便添上遍自己名字,意在让自己铭记,这样刻骨耻辱反复多少次。
此后他经历得多,这点小事便都忘,但习惯却被他保留下来。
可他却偏要说谎,逼着方临渊真穿这件衣服。
方临渊越避如蛇蝎,他便越忍不住,想要像蛛网般,将他死死裹进自己针针绣成衣袍里面。
——
他双眼瞪得溜圆,盘鹿肉悬在半空不上不下。
“为什啊!”他质问道。“贴身衣服,穿给谁看啊?”
却见赵璴神色平静,垂着眼,睫毛落下片浓密阴影。
“所以在袖口绣字。”他淡淡说道。“露得出来。”
“你……”方临渊没想到他会这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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