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上尘没有忘记和他承诺。
直到死后,他还记得要回来。
从此后,练如心再没有下过山。
他捧着衣上尘魂魄,坐在神石边,心中空茫片,像落雪山间,寂然无声。
当晚,月华如练。
练如心怔怔在山道上站半夜,浑身沾满霜雪。
等到最后,他也不知道是在等谁,只有耳边还响着那个人声音。
“练家哥哥,你为什总是对脸红啊。”
“……没有。”
练如心路茫茫然,竟走到破毁神庙前。
有三五人聚在此处,谈论两日前那场热闹。
“仙君果真是神人!玉像被毁,便派来使者,诛魔杀怪。”
“那咱们可得多参拜参拜!仙君肯定是时时刻刻关照着咱们水胜呢,别叫他着恼,以为咱们待他不周……”
练如心什都没说,掉头走开。
练如心把熬好草药给他端来,又在碗里放上颗糖,轻声道:“你又有什笨办法?”
衣上尘抱住药碗,笑得甜甜蜜蜜:“你就等着看吧!”
那天之后,衣上尘再没有回来。
练如心等他夜、两夜,实在等不下去,他才下山去寻。
他找遍整座城,在路边茶肆歇脚时,听邻桌说起,两日前,有个狂妄小魔道,胆大包天,跑去砸“弗言”仙君神庙,摧毁仙君玉像。
哭,伤痕累累地跑回来,对着练如心咬牙切齿:“凭什,凭什啊!”
练如心冷腔冷调地哄着只比他小岁小魔道:“好,不要气。”
衣上尘抹抹脸上灰尘:“你就不生气?!”
练如心说:“为何生气?当年他解百姓困厄,理当得此福报。”
话虽如此,但练如心却隐隐约约冒出个念头来。
“胡说,你就是在脸红。”
练如心摸着脸颊,好像那里刚刚被那毛手毛脚小子掐过下。
忽,他瞥见自山道上飘来点微光,似有所感,眼中竟是热,快步奔去。
……那是衣上尘七魄中魄。
练如心搜遍整座山,花足足七日七夜,总算找齐衣上尘离散三魂七魄。
街上片喧阗,年节将至,满目艳红,不见任何哀景。
死去个为非作歹小魔道,算得上件喜事。
练如心路蹒跚,在街上走着,呢喃着,跌跌撞撞,茫然四顾。
他说:“你们都去信他吧,都去信他吧。”
……都去信他吧。
结果,也该是他命中倒霉,名道士正巧路过此地,看他被众人追赶,认出这是名法力低微魔修,立刻掷出降魔杵,将那小魔修活活打死。
练如心坐在茶摊上,发痴。
少顷,他付茶钱,浑浑噩噩地向前走去。
千年来,古城中人总能逢凶化吉,是神石护佑之故,衣上尘打砸神庙,算是城中人“逢凶”;而道士顷刻间打死他,则是“化吉”。
练如心看向自己双手,想,是害死他吗。
——若是现在,城里能出桩像当年疫魔入侵样大事就好。
他哪怕是拼尽这几年寿命不要,也要为大家解决此事,好为神石挣来香火……
想到半,练如心便惊住。
……他怎可以有这样不堪念头?
在练如心暗暗自责之际,衣上尘目光陡然亮,说:“哥哥,有办法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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