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浮春倔头倔脑,不肯吭声。
“等师父回来,师兄还是对师父好好道个歉吧。”桑落久软声道,“师兄以往误会师父,也不是次两次,总是这般争执,动不动便说些刺人话,实在太伤感情。”
“这次没误会他!”罗浮春委屈起来,“他明明有余力,却不肯救你!没有这样师父!”
“师……”
桑落久看样子还想劝解,但许是时情急之故,竟骤然大咳起来,扶住胸口,痛苦万分。
桑落久并不作答,细数着钟声,指尖在书脊上记录着钟鸣次数。
……已有三声。
桑落久答道:“鸣钟。师兄可听说有什事吗?”
“许是午后有集会吧?不外乎是点查人数,或有要事通报。”罗浮春不甚在意,或是努力装作不甚在意,“你有伤在身,不必去管。也……不管。”
桑落久无奈,拉拉他袖子:“师兄,你莫赌气。”
风陵,“静水流深”之中。
午后时分,钟声磬韵穿透青霄,惊起万千林鸦。
桑落久推开窗户,恰有只飞鸦呀声,从窗前掠过,羽鸦羽飘飘荡荡落入砚中。
他轻嗽两声,将鸦羽拾出,放在旁,手抵在唇边,手紧握书卷,凝神听着古韵不绝钟声。
顷刻后,罗浮春大手大脚推开门,端来碗温水,内里盛着颗半化开赭色丸药。
罗浮春蹭地下蹿起来,抱住桑落久腰把他放平,揉着他胸口,紧张得什似:“你别急别急,听你,……会好好同他说话。”
桑落久蜷曲起身子,作急于解释状:“不是,是说……咳……”
桑落久难以为继,将脑袋抵在他怀里,发丝凌乱而虚弱地垂下几绺,无血色耳垂配着微湿黑发,随着撕心裂肺咳嗽而不住战栗。
罗浮春大狗似蹲在床前,吓得脸色发白,迭声道:“好好,明白。道歉,道歉。”
得到自己想要答案,桑落久嗽症自然康复,依偎在罗浮春怀里微微喘息,耳朵发挥着心二用作用,听着窗外钟音,指尖犹自不忘敲打计数。
与罗浮春讲话时,他仍听着窗外幽幽回荡钟声,指尖又在书脊上敲过两记。
罗浮春脸避不愿谈,手把桑落久抱起来,夹回床边,把他放下:“不说这个。喝药。”
桑落久坐定,嗔怪地看他:“师兄。受伤之事,与师父无关。”
罗浮春拉过把椅子,将椅背朝他,自己则在他对面坐下,左脚踩着右脚鞋帮,失落嘀咕道:“知道和他没关系。……可,可哪有这样?他只顾杀敌痛快,把你丢给旁人看顾,心中根本是半分都没有们……”
桑落久柔和地哄着他:“师父是有自己考量,们不能强求于他。可是这样?”
他已换回自家道门服饰,袭石青色道袍,难得衬得他眉目挺秀,气度稳重。
然而,瞧见桑落久开窗,他便立时急,朗月清风气质扫而尽,快步赶上前来:“你怎下地?”
桑落久笑道:“师兄,休养近月,哪里有这娇嫩?”
罗浮春没敢说,在自己眼里,小师弟就是个触即碎琉璃人,得精心、再精心地养着,才不算亏待。
他把汤药放下,又探身去关窗:“怎把窗户打开?不怕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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