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掌交合,低身下拜:“……拜见师兄。”
这拜,在如心尖重重捅刀。
封如故看似活得漫不经心,浮皮潦草,但这十年里,心里竟直有他。
而他……
谁想,如唇色又隐隐发白,握住剑身手抖得厉害。
封如故扒着剑身,纳罕地想:怎又犯病?
底下众人亦是议论纷纷。
罗浮春与桑落久安之若素,纷纷起立,来至灵位侧旁,接受众人礼香。
如拈香三炷,上前两拜,又行至罗浮春身前,静静而立。
……
叫韩兢颇感遗憾是,荆三钗因为大病,并未到来。
但封如故并不介意。
这位云中君葬礼堪称浩大,叫封如故饱足眼福。
方才那位在水里寻剑弟子,换上庄严端肃白衣,倒也是卓然玉成好模样。
……同时,他也借由调用灵力,光明正大地搜遍常伯宁周身,并无封如故魂魄残迹。
这只是以防万之举。
如故当众自尽,就是为不拖累风陵。
若他金蝉脱壳,也断然没有留在风陵理由。
因为同样道理,如故也不会前往寒山寺。
覆去地研究阵,结果看着看着,又跑神,开始研究自己手指上有几个簸箕。
察觉到打在伞面上雨声小些,常伯宁将伞放下:“雨停。”
但他很快便意识到什,转头望向不远处。
在距离几人不远处,站着身着玄衣韩兢。
他掌心泛着灵光,正是以灵力,停下这场雨。
罗浮春抬起头来,注视着这个与自己年岁仿佛如居士。
不等他开口,罗浮春便像是知晓他来意。
“师父当初收入风陵,登记造册时,便是二弟子。”
说到此处,罗浮春竟露出点怅然笑意:“……当时还以为,师父在骂。”
罗浮春望着如,神态竟是稳重许多,好像在这短短十日里,他心智长进十岁有余:“……前几日,听师伯说起当年‘遗世’之事,说起你与师父渊源,才知晓师父用意……”
他与方才桑落久,对令牌齐齐下拜,再拜稽首,共行三礼,由他诵念简短祭文,诵念到文末“哀哉”两字,他眼圈赤红,与桑落久再次跪倒。
“云中君座下二弟子罗浮春,敬送师尊。”
“云中君座下三弟子桑落久,敬送师尊。”
封如故好奇地想,大弟子呢。
他觉得这个云中君不识数,很觉好笑,便仰头去看如,想看他会不会笑。
如故在意人,在风陵,在寒山寺。
对如,韩兢同样有意试他试,但如新收那“人柱”入剑,周身鬼气浓重,其他鬼气皆被阻隔压制,就算试探,也探不出什来。
总之,韩兢坚信,封如故绝没有死。
那,如故会去寻荆三钗吗?
或者说,盈虚君那时只是假意装作没有聚拢他魂魄,实则瞒天过海,将他带回清凉谷?
常伯宁与此人在寒山寺里只得面之缘,又向来记不清人长相,只知道他大概是玄极君门客弟子,便向他略略弯腰,施下礼,当做致谢。
韩兢也对他无声地躬身。
二人礼貌地彼此致意后,便再无交集。
常伯宁黯然与强自支撑,韩兢能感受得到。
为他遮下这场雨,是他唯能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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