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伯宁有些意外,仓促起身:“……方才那句话,不是送客意思。”
韩兢:“在下只是来见端容君面,见到,讲上三五句话,便够。”
常伯宁:“可……”
韩兢将手抵放在心口处,温声道:“前路很长。可三五句话,足慰风尘。”
……很好。
常伯宁问他:“道友游历至此,将来要往何处去?”
韩兢平静道:“已立愿,周游三千世界,赏遍天下奇景。”
他要去三千世界,名曰碧落,名曰黄泉。
常伯宁眨眨眼睛:“那……将来可否再见?”
韩兢长久而温柔地注视常伯宁:“是否触到端容君伤心事?”
“没有。”常伯宁浅笑,“故友重逢,不提那些。抱歉,本该是有酒数杯酒,无事枰棋,可早已戒酒,这棋也……”
“天色太晚,端容君今日该是很累。”韩兢仿佛当真是与常伯宁闲谈来哉,句句,聊得漫无边际,“听说端容君与荆道君对弈整日,胜负如何?”
常伯宁答:“赢七,负八。仍输局。与荆兄相约,来日亲登九嶷,再决胜负。”
韩兢点点头:“听起来是很好棋手。”
在置放白子时,常伯宁恰好送枚白子进盏。
二人指尖微妙相触。
常伯宁指上犹带着棋子温润凉意。
韩兢克制有礼地抽回手来:“端容君,冒犯。”
“无妨。”常伯宁看向他,温和道,“许久……不见。别之后,你可还好?”
韩兢并不知道自己来到风陵,究竟能做些什。
直到被弟子引至青竹殿前,他也仍想不出自己来此目。
……这是件没有道理事情。
但韩兢驻足片刻,仍是叩门而入。
敲门声似乎惊正在殿中打扫残局人。
韩兢:“或是难。不会走回头之路。”
常伯宁:“那便是再无相见之日?”
韩兢:“来日之事,也难以说定。”
常伯宁笑:“那,愿道友路顺风,来日再会。”
韩兢立起身来。
常伯宁未闻天下事,但韩兢知道良多。
九嶷荆门荆雁,乃国手之才,年纪轻轻,便在天下闻名金玉棋堂中与堂主开局连弈九局,大胜之。
本《苍梧堂弈谱》,更是因满腔巧思流传于世。
可他很懂该如何让着常伯宁。
这很好。
“还好。”韩兢在客位坐下,优雅持重,“剑川之后,又走过许多地方。路过风陵,便想来看看。端容君乃天上之月,还记得小道,小道已是受宠若惊,不敢妄作他想。”
常伯宁:“你可是听说朝歌山之事,方才来此吗?”
韩兢:“朝歌山出何事呢?”
常伯宁有些讶异:“你……”
他愣过片刻,望着韩兢,笑笑:“唔,不知也好。小道友游览世情,未必需知天下事。须知天下事知道多,伤心事便也会多。”
常伯宁在起身时,衣袖带翻刚收拾完毕棋盏。
待韩兢踏入室内,恰见满室蹦跳黑白棋子,清越有声。
打翻棋盏常伯宁不由呆:“……”
他回过神来,看向来人,笑容有些不好意思:“……在道友面前失礼。”
韩兢无言,只低下身来,捡起滚到自己脚下近旁十几颗黑白子,送至玉棋盏侧,送入拾来十几颗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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