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珍视地将镶嵌玉链壶盖旋开,用掌心护着,将微薄得只剩下线魂灵倾入徐行之额头。
在残魂入体刹那,徐行之额头如同巨斧穿凿而过,他挺起身体,发出声撕心裂肺惨叫。
重重光影从他眼前飞驰而过,众多模糊细节得以在时间磨洗淘漉中变得清晰起来,徐行之在摸索过扑朔迷离开头后,终于迎来个色彩斑斓故事。
接下来,徐行之做个长梦。
而梦在开始便告诉他,在这个梦里,他叫做叶补衣,而梦境中另个人,叫做南狸。
此人喜怒无常本性在几个照面间就,bao露无遗,但徐行之照旧行素。他用舌头顶顶口内被牙齿撞伤冒血创口,含混不清道:“那你真可怜。”
“你这人很有意思。”鬼王再度露出毒蛇般冷森邪笑,“多说些话吧,洗魂过后,你再想说这些阴阳怪气话怕就没有机会。”
……洗魂。
徐行之读书品味向来芜杂,早不记得自己是从哪本犄角旮旯志怪书籍上瞧到过关于这种秘术记载,但他至少清楚地记得,“洗魂”是鬼族和魔道常用术法。
此术要将缕不完整残魂余魄,放入具灵魄完整躯体内,再用术法催动,让残魂中记忆逐渐渗入完整魂魄,很快,残魂会生出枝枝蔓蔓,缠抱着完整记忆,补全自身,并顺势洗去原本完整魂魄中记忆。
玩具样打量着徐行之,“……你同伴死定。”
徐行之漫不经心地答:“哦,那很厉害哦。”
鬼王:“……”
沉默半晌,鬼王挥起拳,毫无征兆地把徐行之砸翻在地。
这拳着实得,徐行之有很长时间什都听不见看不到。
叶补衣是在十三年前背着具尸体时遇到南狸。
南狸在生满罗汉花断崖上调着自己笙,偶低头,便看见那个深脚浅脚背着尸体行路小道士叶补衣。
叶补衣双眼哭得红红,像只鲜嫩欲滴小桃子,他也不怕坏眼睛,还在不断用袖子擦拭。
南狸注视他很久。
叶补衣却没有注意到他,他走累,便将尸体平平整整地放
鸠占鹊巢之后,施术者只需动手,引魂离体,连同躯壳里尚温热心脏起换到残魂原先尸体之中,便能成功使那人活过来。
简而言之,鬼王设置关卡,精挑细选,是想用颗心脏和洗魂术,来复活个人。
不待徐行之有所反抗,鬼王便迫不及待地从左胸怀中掏出方边角已经磨糊麻纱手帕,平整摊开。
手帕中心片干花趁势飞起,飘飘荡荡落在徐行之胸口。
在手帕中躺着是只小小锁魂玉壶,还有若干已经干枯罗汉花花瓣。
他再次能看清东西时,已经被拖进间内室,被捆绑在张床榻上,手脚不晓得中什迷毒,已然麻痹瘫软,动弹不得。
……自进蛮荒以来,徐行之几乎时时刻刻得不到放松,不是被绑,就是被铐,就连这十几日赶来虎跳涧路上,孟重光都要用银链将他绑在身边才肯入睡。
所以此刻,尽管如同死猪样被人捆住,徐行之也能保持情绪稳定。
鬼王自上而下俯视着徐行之。
他面上已经没表情,道:“……除他,没人能和这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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