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行之”二字,徐平生似是有所触动,将腿缓缓合上,试着起身。
不会儿,徐平生脖子便回到他身体上……借靠着圈密密匝匝针脚。
待徐平生脑袋回到身体,卅四伸手抚摸着他僵硬眼球,感受着那球状物开始软化并左右转动起来时,方才撤开手。
徐平生坐起身来,抬手抚摸着密布在颈间针脚,目光迷茫地望着卅四。
卅四上去就是脚:“怎回事,怎又犯病?”
徐平生微微歪头,似乎不解卅四在说些什。
他竹枝袍被血彻底泡湿,身体仍在抽搐,像是根即将断裂琴弦,跳跳地极力反抗着最终命运到来。
卅四提着他脑袋,背着他残躯,路走到风陵山下处废弃草堂。
卅四知道,这间草堂是先前徐行之修。
他还问过他,为何心血来潮要修这个东西,徐行之说,本来是有人要来住,但是现在那人来不。
卅四好奇,既然那人住不成,你还修它作甚。
枝灯强作淡然,声音却激动得微微发起抖来:“……师兄……”
若不是有他陪伴,九枝灯回魔道总坛那段时间会难熬无数倍。
现在,注视着这张笑意不减脸,以及被他提在手里徐平生人头,九枝灯松口:“……没有下次。他若是再不请自来……”
卅四笑道:“没有没有,不会有。……对,行之现在如何?”
现在听他提到“行之”,九枝灯稍稍缓和下面色倏地紧绷起来,满目警惕之色:“……你当真只是来抓狗吗?还是想要来把师兄带走?”
卅四恨铁不成钢地戳着他脑门儿:“上次没胳膊,上上次断腿,都是老子四处找尸体给你拼回完整。……这次又是脑袋,下次你还打算砍下点什来?啊?”
他瞄眼徐平生双腿间,没轻没重地上手抓把:“如果这玩意儿没那可就热闹。”
徐平生终于有反应:“……拿开。”
大概是脖子和脑袋分开时间有些长,徐平生说话声音极沙哑,喉咙像是被烙铁烫过似。
逗完徐平生,卅四心情好不少,把手抽回,端详起徐平生颈上缝线,满意道:“行之说得对,提得起重剑,就得拿得针线。这般多加练习几次,确能叫剑路更缜密细致些。”
徐行之说,修座草堂有什打紧,又不费事,就当是自己个心愿吧。
当时卅四就笑话他,徐行之你这有禅心,为什不去修佛呢。
没想到这多年过去,这风雨飘摇破草堂还真派上用场。
卅四把人往幽苔暗生角落丢,慨叹声“重死”,随即从怀里掏摸出副针线来。
那是女子才用针线,细针,棉线,这样小工具本与双握剑手不相配,但这针线落在卅四手里却驾轻就熟、翻转如龙。
卅四倒是承认得爽快:“他是旧友。十三年不曾得见,就想来看看。这不是人之常情吗。”
九枝灯冷硬拒绝道:“不必。师兄不见任何人。”
卅四吹声口哨:“真是不讲情面啊。”
“速速带他离去。”九枝灯略有烦躁地背过身去,“倘使再叫看到他,他绝不会这轻易地受点皮肉之苦就算。”
卅四背着徐平生无头尸身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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