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枝灯直奔
间临街
青砖瓦房而去。
那瓦房里
——树仍在，人却已是面目全非。
从通天柱到青竹殿，共计七百六十八步，九枝灯稳妥地走完这程，推开殿门，把切喧嚣隔离在重重门扉之外。
……死寂片。
不管是有人在殿外喊杀震天，还是有人在殿内哀哀夜泣，门内门外人都互不相知。
九枝灯坐上殿内主位，沉吟片刻，伸手握住
盛装朱砂所用浅口圆砚，指尖灵力微动，眼前登时是片高速运转物换星移。
卅四叹声，回首望向早已沉浸在茫茫暮色中风陵山：“……既然这
在意，何必当初呢。”
现在，四门及魔道诸事都由九枝灯手掌握，卅四在从前便是闲散之人，从不插手魔道内务，现在更无法对九枝灯所作所为加以置喙。
他能做，也只是带着徐平生远离风陵，越远越好。
至于徐平生下次恢复记忆时，会不会再跑来风陵闹事……
再说吧。
下来。”
卅四才不会理会他，扛着他迈出破庙：“人家都说醒尸时时处处听主人话，让往东不敢往西。你倒好，净跟
龇牙咧嘴。”
所谓醒尸，是用已死之人尸身炼成奴仆，醒尸拥有自己头脑、意识，然而与生前不同，爱憎不分、黑白颠倒、光暗难辨、冷热倒置。
但卅四在十三年前捡回身边徐平生，准确来说，只是半条醒尸，像是炼化不成功后被人丢弃。
他时而有着正常认知，时而又混沌不堪，旦清醒过来，他会不远千里地跑来风陵山，管九枝灯索要他弟弟徐行之。
待他再睁开眼时，他已离开青竹殿，身处于片热闹俗世街道上。
赭石色暮意降临这条街市，然而夜生活刚刚拉开帷幕。
他身旁是卖澄黄色皂儿糕摊贩，整条街以这点而起，延伸出无限热闹与辉煌。灯笼盏盏亮起来。地面上淡淡土腥味里掺杂着股叫人心安甜味儿。路旁茶馆中煮着酽茶，茶香沿着窗户徐徐卷出，与满街世俗香气中浑然混为体。
天似乎是要下雨，平地卷起股潮湿腥风，小贩们敏感地辨认出这落雨信号，纷纷支起雨棚。
身着清净白衫，衣袂飘飞九枝灯在灰扑扑街道上行走，显得格外秀丽突出，然而小贩们却视他如无物，兀自叫卖，招徕客人，彼此说黄段子逗笑，惹得路过少女怒瞪。
徐平生走后，九枝灯没有动用灵力，而是缓步从通天柱走回青竹殿。
这路上切都如旧日之景。
在他走后，风陵山遭过次雷劫，青竹殿前几棵树龄百年松木遭殃，被劈得根土焦糊。
经过清静君吩咐，徐行之指挥，弟子们又种几棵年轻橡木下去。
九枝灯入主风陵山之后，授意把这几棵橡木铲去，又从千里之外搜寻几棵与他记忆中形貌相似松树，移植到殿前。
然而觉醒来，他又会尽忘前尘往事，只是偶尔念出几个熟悉人名。
最糟糕是，他不像般醒尸，即使认卅四做主人，也只会在心情好时听从他吩咐。
最后，还得是卅四这个主子扛着徐平生下山。
徐平生困倦极，伏在卅四肩头打瞌睡。
在睡梦之中，他犹自含含糊糊地梦呓道：“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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