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周身再不会被冰冷海水淹没,曲驰才抱紧陶闲,仰面朝天,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海水顺着他透湿额发串串滴落。
“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留下拥有世界书能力徐行之性命,究竟是福,还是孽?
只看现在安然祥和场景,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而与此同时,蛮荒各处发生着事情,也各不相同。
无头之海,拍岸之潮如碎雪溅霜,沙滩被洗刷得明镜般平坦,待潮水退却后,被海水充盈粗粝砂石间又密密麻麻地露出罅隙。
但温雪尘很快又想起个问题:“据所知,洗魂之术只是贴覆掉原先记忆,并不能彻底根除之。那他若是渐渐长大,看到自己这张脸,唤起过往记忆,又该如何是好?”
孩子似是睡得热,呓语两句,测过身来,右手滑出被子,那腕部缠着厚厚白纱,显然是虚位以待,等新手掌做好之后,再重新装上。
九枝灯走上前来,将那只手轻轻搁回被中,细致地掖好被角:“他眼中看到脸,不会是这张脸。”
温雪尘又道:“他得有个新名字。”
“……徐屏。”九枝灯几乎是未经思考,便将这名字脱口而出,“徐行之徐,屏风屏。”
从他眼中寻找到答案。
而他很快就找到。
在进入瓦舍中后,他在卧房里看到个玉雕粉砌小男孩,铺得厚实柔软床榻像极朵云,把他温柔地托举着。床边小桌上则摆着只盛满木屑小桶,和只渐成雏形梨花木右手。
孩子睡得安心又宁静,就像此处是他真正家样。
温雪尘看到那孩子眼眉,轮廓,无不是缩小过后徐行之,哪里还有不明白。
只骨修指秀手猛地自片浮满泡沫海潮间探出,将大片砂石抓握在手。
潮水退去后,沙滩上留下两个紧紧拥抱着透湿人形。
其中个人身上浮动着层淡淡护体金光,尽管咸涩海水不间断地涌上,冲刷过他口鼻,然而却都并未能够进入其中,他安然地呼吸着,秀气又白净面庞安心又信赖地贴靠在另人胸膛之上。
而另人景况却比他狼狈得多,他怀拥着那安睡着人,抓握着泥沙,缓慢蠕动上岸。
他留下沙迹和手印,被身后不断袭来潮水冲刷掉。
言罢,他动作极轻地在床边坐下,似是怕床动声搅扰孩子好梦,话音也随之轻和不少:“以后,四门间若有什重要事情,就通过那只朱砂砚,来此处找。”
他看向徐行之熟睡脸颊。
因为忘记切,他面上再不会现出痛楚难捱绝望神情。他不是徐行之,而是徐屏,他个人徐屏。
师兄小时候受过诸多苦楚,这回,他会让师兄度过无比幸福、无垢无尘生。
温雪尘注视着注视徐行之九枝灯,脑中却豁然浮现出句话。
九枝灯徐徐开口道:“封其灵脉后,再闭锁元婴、凝化其形,师兄便变成现在这样。”
温雪尘将轮椅摇至榻前,看向孩子睡得透粉脸颊:“……前尘往事,尽皆忘?”
九枝灯反问:“你可听说过鬼族洗魂之术?”
温雪尘明白。
他点点头:“……尽忘也好。从头开始,无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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