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凡世间,你手就不必这辛苦。”徐行之道,“你都多久没穿过现成衣服啦?到时候叫曲驰从头至尾给你置办件。”
陶闲忙碌手忽然停下来。
他这些日子为曲师兄赶着做四季衣裳鞋袜,还做剑套,唯恐将来没有人再给他做衣裳。但经徐行之提醒,他才想到,外头世界里,有丝锦素缬,有绫绡罗缎,自己这身棉不棉麻不麻衣裳,有什稀罕呢。
有瞬间他很想哭,但他最后还是含着眼泪笑:“嗯,好呀。”
徐行之枕靠在软榻上,被火烤得热身体,睡意也如影随形地笼罩上来,迷糊中想起件事,他抓住孟重光手,随口询问:“雪尘给你信上写什?”
徐行之刚想发问,陶闲就抬起脸来,期期艾艾道:“徐师兄,孟师兄,你们,不用管,就当不在。”
不过陶闲真很容易叫人忽视,他本身就瘦,薄薄片人影弓着腰坐在那里,寂静地做着他针线,很容易让人疑心他只是道影子。
徐行之也不愿叫他不自在,便自顾自与孟重光聊起天来:“等到出去,你想做些什?”
孟重光干脆利落:“杀九枝灯,剥皮抽筋,熬油点……”
话说至此,他突地记起自己温柔乖巧形象来,立刻把自己扮成只人畜无害小猫,蹭蹭徐行之手背:“……重光听师兄。”
贴身小褂。
蛮荒里东西精细不到哪里去,可供纺绩棉麻更是难寻,几人也是寻找许久才勉强找到替代之物,而陶闲篮子里显然都是经过精之又精挑拣才剩下来,论其柔软舒适,与普通棉丝也相去不远。
这般精细东西做来是给谁,徐行之问也不用问。
他径直问另个问题:“曲驰呢?以前看你们焦不离孟,你单独个出来,他放心?”
陶闲拉扯着针线索索作响,面上带着点温存笑影:“没事。他知道在这里。”
孟重光好奇:“什信?”
徐行之低低“嗯?”声。
之前他未曾提起,是因为心里仍盘桓着躺在蛮荒土地下温雪尘影子,心思芜杂,近日才记起还有书信事。
徐行之记得分明,温雪尘修遗书三封,自己只拿走他给自己那封,剩下两封他以为陆御九和孟重光各自取走,可如今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
然而现在
徐行之乐。
他当然不会忘记房中还有个人,有意无意拿话照顾着陶闲:“小陶呢?等出去之后,小陶想去哪里?”
陶闲低着头运针如飞,把自己坐成道清癯瘦影:“,不知道。”
“跟着曲驰?”
他呆呆地重复:“嗯,跟着曲师兄。”
说着,他咬断截线头,很轻很轻地说:“再说,他不能,总离不开。”
徐行之微微凝眉,觉得陶闲这话古怪,但至于哪里古怪又说不很分明,只好笑道:“他就是离不开你啊。小会儿见不到就到处找。”
陶闲羞赧地笑:“徐师兄不要这说,,没有,那重要。”
但这并没有耽误他双手上下翻飞,至少在针线这个行当里,他能享受到充足自信和快乐。
徐行之注意到,陶闲指尖有几处已缠上薄薄白纱布,从纱布底端透出来片鲜红,像是被磨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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