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闲不说话,只是哭。
曲驰抛下他刚刚收集起来黄泥,从怀里被浸透手帕间摸出颗小石子,珍惜地塞进陶闲嘴里,陶闲张开口,含住石头,牙齿和舌头却不敢碰触曲驰指尖哪怕下。
“怎办啊。”陶闲没头没脑又含混不清地说,“……曲师兄,走,你该怎办啊。”
番兵荒马乱后,身水身泥两人回到高塔。
丹阳峰弟子呈上热水,但陶闲坚持不肯先洗漱,只说自己针线篮子落在徐师兄房中,他要亲自取来。
曲驰应该是笑,雨水顺势侵入,流入他口中,他很文雅地侧过身去吐掉,推着陶闲肩膀:“你回去。马上就回。”
曲驰外袍垫在泥泞片地上,上面堆满柔韧黄泥。
陶闲被淋得眼圈都在发红:“现在挖泥做什?”
曲驰天真地笑:“也给你堆个。”
“堆什?”
陆御九身在绝壁之上,他也不知道是不是陆御九取走信函之后,忘记把孟重光那份交给他。
左右也不着急,等陆御九从峰上下来,再拿信也无妨。
房间里梭梭线声未绝,陶闲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二人对话。
问出这个问题后不久,徐行之便歪在榻上睡过去。
而确定屋中有个呼吸变得均匀后,陶闲把手伸到篮子下,鼓足勇气,启唇道:“孟师兄,……”
说罢,他也不顾丹阳峰弟子和曲驰劝说拉扯,头扎出房间,瑟瑟发抖地滴着水跑进整座塔中最温暖地方。
门轴乍然响,孟重光脸色变,捂住安睡着徐行之耳朵,抬头正要瞪眼,却发现是水鬼似陶闲回来。
他浑身上下齐往下滴水,好像随时会融化在水中。
孟重光刚想说些什,陶闲便快步走到自己篮子前,从底部取出封折叠得整整齐齐树皮信,又快步走到软榻前,在距离软榻三步开外地方站住脚步。
那茕茕、有如影子般单薄人,难得有胆量与
“火塘呀。”曲驰被雨水淋得面目不清,但想也知道那该是张多温和可亲笑脸,“给你堆个,你就不会去别人房中。……就会直在身边。”
陶闲愣住。
雨水敲在陶闲身体上,把他浇得噼里啪啦作响,但是他左胸却有团热气顶着向上升去,把他眼眶熏蒸得发酸发软。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哭出来。
曲驰愣,继续被吓得脸都白,把手在空中洗刷番,才膝行过去抱住陶闲,努力释放他能够释放出来最大善意:“哭什呀。不哭,不哭。给你吃糖,多少都给你。你不要哭。”
孟重光闻声看向陶闲,示意他噤声,目光却在碰触到他后径直越过他,望向窗外。
半晌后,他微微皱眉道:“……外头那个是曲驰吧?”
陶闲闻言愕,扭头去看,果真透过窗户瞧到在白茫茫雨雾里,有个只着单衣、勤勤恳恳地埋头挖掘着什青年影像。
他丢下篮子和针线,踉踉跄跄地奔出去。
雨声沸反,粗线似雨滴在水面上射出圈圈圆纹。陶闲心急得很,什雨具都没带便奔出塔来,拖住那大雨天跑出家门来人胳膊,极力用瘦弱胸腔里发出颤声压过雨声:“曲师兄,你做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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