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北南后悔不迭时,也下定决心。
他是宁死也不肯拖累大家,再者说,雪尘前车之鉴明晃晃地摆在那里,若是让这具灵体落在九枝灯手里,被他颠来倒去地折腾,不如……
在他攥紧手中长枪、耳中被热血冲得嗡嗡鸣叫时,他突觉眼前多片阴影。
道沾满鲜血竹骨折扇于半空中划下道圆月似清光,将他护在身后。
周北南时恍惚,仿佛时间倒退回十三年前,他躺在那个暗无天日天坑中,于求生和求死之间辗转,在昏昏沉沉间唤出他除血亲家人之外最可依赖之人姓名:“行之……”
周北南哑声道:“妹妹仇,要亲手报。”
九枝灯又迈步下两阶:“就知道周师兄不是东躲西藏性格。周师兄是怕师兄提前到来,与战,失手刃仇人机会吧?因而你定会选择在此时铤而走险。”
听他这样气定神闲地分析,周北南心间陡然闪过丝不妙预感。
九枝灯来到周北南身前不远处,弯下腰来,眼里没笑,却透着股格外和气,但在这样情状下,和气反倒比杀意更叫人遍体生寒:“周师兄,你直在等机会。也在等。”
周北南喉头冷,哪里还不知道九枝灯打什主意?
道影投下长阶,单看五官着实是个端庄冷美人:“尸身不会喘气,是大纰漏。除此之外,但凡是四门间高级弟子,无人不知多年来身侧只有温雪尘照应,没人敢来给披衣。”
九枝灯不提温雪尘还好,听到这个名字,周北南几乎是,bao怒,眼前浮现出墓、黄沙与写满整个山洞血字:“……你他妈别提雪尘!”
他这声呼喝喊得带仇恨哭音,像是作呕般声色俱厉,随着他声音,柄短枪赫然出袖,疾风烈火似奔去,却轻描淡写地被九枝灯挡下来,就像掸灰般轻而易举。
相较于周北南杀意十足攻击,前面那句话却更叫九枝灯在意。
他微皱起眉:“他怎?”
但和十三年前那次不同,这次他得到回应。
“北南。”护在他身前人侧回半张脸,轻声问道,“北南,站得起来吗?”
从他背后伸出只规模不大却异常温暖手掌,担忧
——这人守株待兔整日,等便是自己送上门来这刻!
若是自己落在他手中……
周北南之前只做好再死次准备,却全然忘若是自己真落入彀中,求死不得,行之他们必然要落于被动!
思及此,周北南撑住自己被震得发麻躯体,竭力向后挪去,暗骂自己蠢,也骂自己无能。
在蛮荒里浑浑噩噩做十三年暗鬼,被活生生斩去半灵力,他连修炼都未曾精益过分毫,如今见明刀明枪便这般没用!
今日他已多番设想温雪尘状况,得出结论是安全。
师兄他们就算擒获温雪尘,顾念昔日情谊,也不会对他做些什,但眼见周北南神情痛楚至此,他竟有瞬心慌。
……温雪尘怎?
周北南不答,只用双含血双目盯紧九枝灯,恨不得将浓密睫毛都化作铡刀,把眼前人片片切作肉片。
这份沉默提醒九枝灯,他不再追究这件事,往阶下走两步:“师兄已来,你又何必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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