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拿烟手哆嗦得厉害。
她双殷红唇嘘出雪白烟雾,将自己眼前笼上层缭绕雾障。
好像她这样就能彻底遮挡住自己视线,看不见眼前江舫脖颈上鲜血淋漓。
“他太想念他父亲。”
“把这个名字,给他做成刺青吧。”
江舫静静伏在案板上,没有抵抗,像是在崖间等待着救援样,等待着他命运降临。
……可惜,并没有。
母亲扔下沾着新鲜血液水果刀,紧揪着自己头发,神经质地房内来回奔走、踱步。
江舫慢慢爬起身来,坐在冷硬地板上,拉过厨房用纸,将被血沾染锁骨点点擦拭干净。
他想,果然还是没有用。
母亲阴冷冷地站在他身后,手上提着把还带着苹果过夜汁液水果刀。
母亲是个美人。
美人披头散发,仍然是美人。
然而,那天母亲,状如女鬼。
她刺耳尖叫,和抵在他脖子上冷锐锋芒,成功造就江舫今后岁月里无数次噩梦。
洗碗池里碗碟和着呕吐物,堆积如山。
母亲靠在沙发边上,将醒未醒,神思混沌。
江舫忍忍,挽起袖子,走向洗碗池。
然而,嗅着满屋浓烈酒气,江舫终于是忍无可忍。
他将水龙头开到最大,对母亲说:“妈妈,忘掉爸爸吧。”
眼泪来。
他学会藏钱。
但母亲也学会偷。
他学会将钱藏在外面,不拿回家来。
母亲则学会赊账,放任讨债人找上门来,逼得江舫不得不掏出钱包。
因为没有牌照,这里并没有那多忌讳和规矩,给钱就做。
刺青师见江舫没有表达异议,也不大好多问什。
“脖子这边神经很多。”他暗示道,“会很疼。”
见客人和孩子都没有什反应,他只好开始默默地准备工具。
江舫躺
大约十分钟后,母亲竟然叼着支烟走过来,破天荒地领他出门。
在附近街区背阴角落里,她找到间没有营业牌证华人刺青店。
她把还在流血江舫推进去。
客人阴沉着张俏脸,和被她推在身前狼狈孩子,把正在抽烟刺青师吓跳。
他问:“……客人,有什需求吗?”
“明明是你害死他,你为什还要忘掉他?!”
“你是不是已经忘掉他?!”
“你给记起来!记起来!”
她把儿子头按在案板上,抓着他头发,用水果刀在他侧颈上生生刻下父亲姓名缩写。
只要她稍微偏向点点、或者下手再狠点点,江舫或许就不用再看到这样她。
“不希望你被酒精伤害。……这个世界上,你不止拥有爸爸,还有。”
“拜托你。”
身后没有传来任何回应。
江舫低头继续洗刷碗筷,想留给母亲充足时间思考。
然而,当他清洗完碗碟,擦尽手上水珠,回过头去时,骇然发现——
他们日子,过得活像是彼此折磨,却又无法放开。
童年那点温暖,江舫不舍得放。
父亲离开,母亲变成这副样子,他又怎能不管?
某天。
因为他脸蛋和笑容,江舫拿到笔不菲小费,欢喜地拿回家去,却在刚进门时,就踢倒个半空酒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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