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惟抿紧唇,他看着谢别,心下骤然盈满不安,正思忖着如何作答,就听谢别轻哂声:“你到底是学生,是知道你。东西未必是你们找出来,但你素性谨慎,决计不会忘记多嘴问句这东西用途。你应当是知道——这是昌平帝旧物。”
他眯着眼,语气仍旧是温存而和煦,尾音向上扬起三分自嘲:“太子是稚子心性,他不懂这些,更懒得与他计较。可你呢,孟学士,你也不懂?你此情此意,便是由他辱至此……还是说,你孟学士是乐见其成?”
孟惟难堪地闭闭眼,谢别却不放过他,神情语调温柔得好似春风春水,字里行间,却是咄咄逼人:“怎不说话,孟学士,你口才是贯骄人。那日对威逼利诱时候,不是口若悬河舌灿莲花?”
“师相……”孟惟又唤声,他始终没有放开谢别手腕,时也没有说话,又过片刻才道:“师相当真愿意听学生肺腑?”
谢别用左手拿过本奏折,不疾不徐地翻开,看也不看他眼。
李澜跑,孟惟便只能和和谢别对坐着处理政务。
谢别做快二十年丞相,政务都是熟手,孟惟给他做惯副手,又素有才具,分理文书也是极快,师生两个时无话,倒像是旧日政事堂中惯见和睦。
只是李澜当真将那条细金链子锁在谢别手腕上,链子另头缠在桌腿上,用把精巧小锁扣着。谢别提腕或者翻动奏疏时总会有两声轻响,声响极细碎,但是室内静很,便显得分明。
孟惟闻声每每忍不住抬眼看他,那条细金链子是怎样缠在谢别腕上,都被衣袖掩去,他看不到,但那缠在桌腿上隐入衣袖间线金光时不时就跃过眼角,孟惟摸摸桌上李澜扔给他钥匙,终于忍不住说:“为师相解开罢。”
谢别看他眼,低声哂笑:“孟学士这声师相,谢某可当不起。”
孟惟沉默片刻,像是不知该把这腔肺腑向何人剖,但到底并未吞声,而是徐徐说道:“师相是不会在意这些……师相从不是好恶语伤人,口舌长短,更向非师相所重。这几日师相心中有气,学生都明白。不为师相言语刻薄难过,却为师相为叫难过故作刻薄而难过……这样够?”
谢别轻轻浅浅地看他眼,笑着问:“你难过不难过,与又有什干系?你既然为权位什都能做,那做都做,就不要后悔。”
孟惟闭闭眼,他脱口而出问道:“那师相呢?师相当年……为坐上这个位子,做过什?”
谢别眯起眼端详着他,蓦地笑出
孟惟言不发地站起身来走过去,伸手握住谢别手腕,谢别挣下,挣不过他,便仰起脸来睨着他:“还未贺过学士高升,孟学士年纪轻轻,前途无量啊。将来青云直上,想必宰执可期。”
他年轻学生手上猛地用力气,神色却如既往沉静:“不敢,不如师相廿岁拜相,国朝第。”
谢别拧起眉头来。
孟惟恭顺但强硬地挽起他衣袖,看着那条细金链子缠在他白皙光洁手腕和小臂上,已经磨红片。
谢别忽然抬腕道:“这也是宫中旧物。孟学士,你知道这条金链子是用来做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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