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竭力将腔怒气和冲动压抑回去,才慢慢地松开紧握拳头,想要说些别缓和话题,又实在不愿听谢别那些不中听话。
小孟学士想想,道:“太子册立大典还没有办,学生以为为昭隆重,当以陛下名义下旨,着宰臣往兰台查阅前朝典籍,以备仪礼。此事学生已禀奏殿下,拟旨在此。”
他说着从袖中取出诏书来,谢别这才起身拜接,展开读罢,却是低声道:“自古以旁支继大统者,尤好议礼……”
自古越是得位不正君主,就越讲究登基大典礼器是否合乎古制,以彰承天景命。谢别这话说得很有些难听,孟惟当然听得懂,却只装作听不懂,并不应声。谢别又看那诏书眼,便抬眼看他:“所以这上面说要同本相道去查阅典籍人便是你?”
孟惟欠身应是。
不好,再受不住与阁下同席。”
孟惟直起身子来,深吸口气又缓缓吐出,这才道:“方才太子殿下接见淮王和鲁王,太子殿下因为不喜陛下与鲁王亲近,所以很是不悦,借机发作鲁王,而且并未应允鲁王面圣之请。”
“皇帝现在本也见不得人。”谢别略点点头,面提笔在手中公文上圈画两笔,片刻后又低声道:“何况若是鲁王……”
孟惟敏锐地察觉谢别话里还有未尽之意。他今日也是第次见到鲁王李澄,直觉那不过是个性情柔弱怯懦少年罢,但他毕竟出身贫寒,于朝中掌故并不熟识。而她师相独相朝中二十载,又与皇帝自幼订交,必然是知道什才会有此沉吟。孟惟向勤学好问,便问道:“不知鲁王有何不妥?”
谢别看他眼,在手中公文上批示几笔,很会儿才道:“当无不妥,你不必细问……你今日此来,便为此事?”
谢别回身将诏书仔细收好,这才整整衣冠,温文尔雅地对着他点个头:“孟学士——那就走吧。”
这话说得冷硬,已是带上送客意思,孟惟涵养再好也快要受不住他师相这样频频地冷嘲热讽。他毕竟还是年轻人,下意识地便道:“举荐谢世兄为安阳郡王傅事,学生业已办妥。”
谢别果然目光微凝,他再度搁下手中纸笔,略微抬抬下颔。贯以温润如玉闻世谢丞相展现出种极少见倨傲尖刻神色,抚抚衣袖道:“孟学士,你虽得太子信重,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个幸进罢。旦陛下病愈醒转,你身家性命,未必不需本相周全。三番两次以犬子为挟,你也不怕失如今重臣身份?”
“师相非要同这样生分?”孟惟难得流露出点哀恳语气,低声道,“学生自问从未有对师相不起。”
又是声轻笑。谢别就着笑意,十分温和地同他说:“你觉得对得起便对得起罢。但你之间也不过是寻常师生而已,况本相早将你逐出门墙,本就从未熟稔,又说什这样生分?”
孟惟几乎是下意识地咬咬后槽牙。他看向谢别搭在案上手,修长柔软掌心没有半点硬茧,他曾在手中握过;目光上移便是那微微勾起薄唇,含着笑,亲吻起来也很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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